因为不熟悉山路又没有什么靠谱的照明工具,纵然发现了长胜山上的异变,几人也只能遗憾地放弃了眼下去一探究竟的念头。
有了前半夜女鬼和淑芬的双重惊吓,后半夜大家睡得都不太安稳,不想让自己再滚进严森的被窝里丢人,江宁裹紧被子,几乎把自己包成了一个花皮圆子。
不过这半睡半醒的浅眠状态也没能维持太久,天刚蒙蒙亮,梳洗妥当的淑芬同志就拎着两壶热水叫醒了偏房内的五人,不知是不是因为家家户户都要来一出“午夜取血”戏码的缘故,在这个早上,江宁没有再听见任何令他害怕的狗叫。
包括连本该在清晨打鸣的大公鸡,都不知为何地没了声响。
草草地洗漱一番,没有饥饿设定的几人小心地跟在淑芬身后向着那座已经恢复正常的长胜山中走去,注意到女人手里多了一个白色的小瓷坛,江宁不禁猜测那里面装的就是女人昨晚收集的黑狗血。
村子里安静非常,连带着一向最爱说话的许志刚都闭上了嘴巴,走在队伍的最后,江宁发现此刻从家门走出的都是女性。
下到刚学会走路的女童,上到四五十岁的妇人,好像除了腿脚不灵光的老人家,长胜村内所有的女性都在这个早上集体走出了家门。
然而,最令人感到诡异的是,哪怕是最天真可爱的幼童,江宁都无法在对方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笑意。
若不是这些女性全都面色正常且有影子,他几乎以为眼前的景象就是一场迟钝版的丧尸围城。
“你说这情况是咋回事嘛。”看上去胆子最大的严森和江宁一个开路一个殿后,是故这会儿最靠近青年的正是一脸紧张的许志刚。
尽管昨晚幸运地错过了女鬼压床,但眼下这种死气沉沉的情况,还是让天性乐观的许志刚有点难受。
“祭祀这种事总要庄重些。”见淑芬只顾带路没有回头,江宁放低音量,半真半假地安慰着这个头一次玩恐怖游戏的中年大叔。
“可我看她们都没什么人气儿,”觉得侧身说话太过麻烦,许志刚干脆落后一步跟在了江宁身边,“比起祭祀,我咋觉得她们更像是去上坟。”
这个比喻可够贴切,江宁有点想笑、又怕因此触犯了什么忌讳,于是只能闷咳一声把笑憋了回喉咙里。
“哪有上坟还带黑狗血的”凉凉地瞥了身后嘀嘀咕咕的两人一眼,安妮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怎么怕祖宗从坟里出来暴揍不肖子孙”
态度不够友好,可江宁只要一想起昨晚对方被吓到腿软的囧样,他就能分分钟把对方归类到“不懂事的小屁孩”中,耸了耸肩,青年敷衍且无所谓道:“你说得都对。”
瞧这讨人嫌的怪脾气,哪有他家正经又靠谱的严森好。
——尽管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有点出息,但江宁还是下意识地在心里替自家男神点了个赞。
暗恋这东西,还真是个折磨人又控制不住的小妖精。
没有再说话,在上山人群中人数最多的玩家小队再次恢复了沉默,仿佛终于被说话声从混沌中惊醒,周围怪里怪气的女人们也终于把目光投向了这几个外乡人。
可没人上来搭话,在看到领路人淑芬手里的白瓷坛后,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地收回了目光。
看来李家在这个村子的话语权真的很高。
回想起李老头那苍老又刻薄的眉眼,江宁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看起来的确很有威严。
一路无言,几人老老实实地跟在淑芬身后,一时间竟也像融入了这死气沉沉的长胜山,山内小路崎岖难辨,直到常常运动的江宁头上都冒出了一层细汗,他们才抵达了山腰上那个豁然开朗的平台。
看着有些年头的“山神庙”外观十分简陋,消失的男人们齐齐聚集在此处,从他们脚边烧了一半的“木棍”来看,昨晚那些诡异的火光就应该是来自这些人的手笔。
本来就在身材上吃亏,许志刚在停下脚步后差点双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眼疾手快地搀住对方,江宁发觉宁琴也累极了似的弯腰撑住了膝盖。
人比人气死人,除了脸不红气不喘的严森,单单一座长胜山,就足以让他们这个五人小队半数覆没。
要是在这里发生点什么意外,他们这群体力一般的“城里人”可不好逃。
条件反射地在心里谋划后路,深知恐怖游戏套路的江宁根本不敢在这种时候放松,在淑芬同志的带领下小步移动,江宁只觉得他们这群面生不熟的外乡人几乎要被男人们各式打量的目光扎成了筛子。
“那有一个女人。”不知何时和许志刚交换了位置,凑到青年身边的严森低声开口,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所说的方向。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习惯了男人音色的杀伤力后,江宁也不会再如最开始一样红了耳朵,表情自然地顺着严森指出的方向看去,青年这才勉强看清了那个处于一群男人中的“异类”。
仿若一头待宰的羔羊,衣着单薄的女人被麻绳五花大绑地捆住,并且和那些木棍一样被毫无尊严地丢在了男人们的脚边。
心中一寒,江宁忽地明白了这次祭祀的祭品。</p>
一个女人,一个活生生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