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6月14日,北京
周青羽还记得去年踏进民政局的事情:贺嘉轩一边喊着“这么多人”一边冲到结婚照队尾;自己忙着在落地镜前用手指梳理长发涂抹唇膏,整理新裙子。
当然今天就省事多了。周青羽默不作声地按照挂在墙上的指示牌朝“离婚登记处”走去,身后同样沉默着的贺嘉轩脚步声在楼道口停住了,随后响起打火机声。
一对幸福得花儿一样的年轻人捧着大捧红玫瑰冲过来,要她“帮忙照张相。”于是周青羽把手机塞回背包,小心地接过相机;镜头里的小夫妻满脸对新生活的憧憬,把结婚证打开举得高高的;等她给了个“ok”的手势,两人隔着红玫瑰火热地kiss,又用手臂组成可爱的桃心型。照相机还给他们的时候,周青羽背脊都出汗了。
这么多人啊登记室门外排着五、六个人,令以为能很快了结的周青羽有点失望。前面是一对衣饰华贵的中年夫妻,看上去很有教养,目光却从不接触;再前面一对儿男的还好,女的满脸不情愿,果然刚进登记室就出了岔子:“想离婚没门儿!我偏不给你们狗男女让道!”还把撕碎的纸片扔了一地。
轮到中年夫妻的时候,周青羽拨个电话出去,还没接通就听到楼道拐弯处那熟悉的铃声,低头按断了。
靠近过来的贺嘉轩满身烟草味,声音压得很低,“青羽,算我求你,咱们回家去吧,啊小羽毛,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
打开背包翻两下,周青羽拎出个小小纸袋递过去--差点把这个忘了。对方疑惑地看看她又把目光转到纸袋,打开来才发现是一串美丽别致的贝壳项链:二十多枚硬币大小、不同颜色的小贝壳中间点缀着彩色珍珠,周身散发海洋气息。
于是他退后两步,把脸庞藏在阴影里。
终于轮到自己了,周青羽松了口气。办事员打着哈欠转动脖颈,“看看墙上东西都带没带,少一样都办不成”,她却发觉领结婚证那天也是面前这个人--自己还兴高采烈送他一大捧德芙巧克力。
a4纸打印的离婚协议、2张2寸照片,身份证复印件--“有小孩没有没有划掉;有没有财产纠纷在这里签字;把离婚声明读一遍。”办事员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念叨,对着电脑捣鼓一番终于把钢印盖在新证书中缝。
如释重负的周青羽客气道谢,把证件收进背包轻快地走出房间。路过“结婚登记处”的时候,她瞥见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互相搀扶着从办公室出来,周围不少人鼓掌道贺,老先生笑呵呵连连拱手“同喜!”
无论如何,身后那个男人和我再也没有关系了。站在民政局台阶上的周青羽轻松地简直可以飞起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五月明媚阳光透过头顶重重叠叠的枝叶照在身上,暖洋洋令人昏昏欲睡。“卢珊,是我,办完了。嗯。拿到证了。我没事,你不用过来。我一会直接回家。”
她握着手机,竭力令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对了,你得帮我个忙。嗯,我想在你那里住一阵,住到九月份我考完cpa....那行,多谢了。我回家收拾收拾,今天就搬过去。电话联系,拜拜。”
六个小时之后,周青羽把母亲絮絮叨叨抛在脑后,给周雁程发个短信,喂花猫两条小鱼干又亲亲它算是告别,在美发店度过半个下午,路过蛋糕房的时候溜达一圈,这才拎着新行李箱来到卢珊家。
这里位于西二环和三环正中,小区稍旧了些,交通却非常便利,走路就能到地铁一号线,对于早九晚五的上班族非常方便。不光卢珊,左浩南也住在隔壁:他有了女儿之后在这里买了套三居室住,旧居租了出去;他姑姑也就是卢珊妈妈觉得楼盘确实不错,索性也给卢珊买了一套,后者毕业便搬了过来。
主人下班和男朋友聚会去了,晚些才能回来,周青羽垫着脚尖在门缝边寻出把备用钥匙。推开大门,在宽敞明亮、颇为时尚简约的三居室里转了一圈,羡慕地叹口气:我什么时候能有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呢</p>
一个小时之后,踏进家门的卢珊“哎呀”一声,鞋都没脱就围着她走一圈,“真舍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