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反应过来:“人,和机器人”
兰格递来一个眼神。安赫尔只好硬着头皮说:“啊,对,恋物!这是一种取向——有人会对一块比萨或一辆自行车产生爱情。机器人……爱上机器人很合理,尤其毛毛这样英俊聪慧的。”
姨母一脸震惊。
这时,费利佩来了,他一进病房,姨母立刻趁机转开话题:“费利佩先生!许久不见。”
费利佩认得她,表示问候。
安赫尔又把话题拉回去:“姨母,还没说完机器人的事。”
姨母:“那个就不……”
安赫尔握着毛毛的机甲手,深情说:“没错,其实我一直爱的是这个机器人,这才是我的真实取向。”
毛毛:“我也爱你,宝宝。”
费利佩:“……”
安赫尔入戏了:“但愿我和毛毛能尽快举办婚礼。”
姨母:“结婚”
安赫尔:“比如上个月,加利福尼亚州的女士和一块芝士披萨结了婚——但我和毛毛幸运多了,毕竟那块芝士比萨可没法穿礼服、戴戒指、行房……”
毛毛赞同:“没错,这些很重要。”
费利佩:“…………”
“行房”姨母彻底凌乱,世界观崩塌,被司机扶着离开,给兰格安排约会的事也忘得一干二净。
费利佩端详一眼机甲,升级之后的毛毛简直就是专门来配合安赫尔的顽劣的。
“来接我回家吗”安赫尔跳到毛毛后背上,趴在毛毛肩头看费利佩。
费利佩点点头,问:“要再玩一会”
安赫尔还没开口,收到一条消息,随手拿起来看一眼号码,顿了顿:“你们先聊。”
他离开病房,医院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一抹夕阳金光,明亮无比。
安赫尔点开消息,是詹姆斯警员:在楼下。
安赫尔下去,到医院一侧玻璃门外,詹姆斯警员依旧一身便衣,深棕色卷发凌乱,和那天游轮上一样,蓄短胡茬,容貌深邃不羁。
安赫尔蹙眉道:“找我什么事”
詹姆斯:“关于恩佐。”
“我收到一条匿名短信,”安赫尔让詹姆斯看那句“你会痛苦的”,冷冷说,“如果恩佐是你们的人,就请管好他。”
“在聊什么”兰格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安赫尔回头,见兰格坐在轮椅上,费利佩推着他,停在走廊上。
詹姆斯警员刚迈步,安赫尔一只手抵在他身前,怒道:“离他们远点,兰格出车祸就和你们的人有关,别再靠近他们。”
詹姆斯顿住了,只好依言后退几步,举起双手表示不会再越界。
兰格眯起眼,对费利佩说:“小天使这是要保护我们怎么像护崽的小老虎的一样。”
两人也没再过去,只远远等着。
安赫尔这才敛起怒火:“现在说吧。”
詹姆斯似乎熬夜了,深邃的眼睛微泛血丝:“关于恩佐,他是纽约警局的警监,这几年主管一个案件,并负责卧底任务,案子跟怀特海德家族有关。”
安赫尔:“……开什么玩笑他看起来年纪很小。”
詹姆斯:“这就是他的优势。实际上他很强,思虑也比你想象得更周密。”
沉默半晌,安赫尔明白了,为什么费利佩一直无法调查出恩佐背景,恩佐又怎么能滴水不漏。
因为这本就是个表面柔弱、实力精悍的卧底警察。
恩佐对费利佩到底什么心态
“你们这名王牌间谍真的失踪了”安赫尔很怀疑。
詹姆斯直视他的眼睛:“恩佐消失得很干净,没有被谋杀的证据,也找不出他主动消失的动机。”
安赫尔随口道:“那是你们内部矛盾,既然他手腕强悍,是双重间谍也说不定。”
似乎真被安赫尔说中了,詹姆斯眉头拧了一下,敛下眸子:“没有排除这种可能,但我目前相信他。”
安赫尔察觉出什么:“你和恩佐……”
詹姆斯习惯性地掏出烟,但没点燃,看一眼纽约大街尽头的落日:“我是他前男友。”
“……所以你坚持信任他,”安赫尔感到头疼,“但以他发给我的那句诅咒来看,他不太像个警察。”
詹姆斯沉思片刻,挥挥手,留下一个散漫不羁的背影:“会继续查的。”
确认病房外有足够安保,安赫尔还是不放心,于是把毛毛留在兰格身边,才跟费利佩离开。
“你的机器人朋友……”费利佩没说完,他不太想质疑安赫尔喜欢的东西。
安赫尔却明白他意思,说道:“机甲升级后,毛毛比从前更敏捷,反应速度很快,完全能保护别人。”
事实上,毛毛就是他送给安赫尔的,但费利佩对很多事情都漠不关心,包括这具机甲,当初也只是让想安赫尔开心而已,因此从不怎么在意它具体功能。
一回家,安赫尔就不那么乖了,总若有似无提着警惕,怎么也不肯屈服于大魔王。
比如睡觉,安赫尔不肯和他同睡了,而从前一向都习惯在费利佩身边。
再比如不忙时,安赫尔就不远不近在落地窗旁或另一张沙发上,而不是走到哪都黏着他。除非心情非常好,才会坐在近一些的地毯上,允许他摸摸自己头发。
黏人的猫变成了小狮子,费利佩却对他很有耐心。
这天晚上,安赫尔从画廊回来,有点烦躁。他目前没有经纪人,作品交易和展出、版权问题都是自己抽空去协商。
可今天遇到一位棘手买家,交易合同上或明或暗的陷阱一个接一个,条款苛刻,安赫尔就没处理过这么莫名其妙的合同。此外,一门课涉及剧目项目的财务筹算,安赫尔翻一遍字里行间布满捕兽夹的合同,再打开密密麻麻的账单报表,顷刻觉得脑袋要爆炸了。
到最后,安赫尔平躺在地毯上盯着天花板,身边满地摊开的账单合同,整个人奄奄一息。
“脸色这么差。”费利佩的身影出现在上方,俯身下来,“怎么了”
安赫尔坐起来,揉揉眼睛:“没事,随手崩溃一下。”
费利佩看得有些好笑,拈起一页合同,扫了一眼,然后将地毯上散落的文件收起来,起身,朝安赫尔递出一只手:“来,陪你慢慢看。”
思忖了一下,安赫尔抬头看看费利佩垂敛的眸子,被他牵着手带去坐在沙发上。
就像从前教他做阅读课作业,费利佩为他把合同上需要注意的部分标出来,讲一遍,让安赫尔自己再看,疑惑的部分再讲解:“这些条款重复、语义模糊、没有实际意义的部分比较多,对方是在捉弄你,另外涉及特殊判例,不需要全部弄清楚,交给律师处理效率更高,你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够了。”
安赫尔负载过度大脑终于能重新运转起来,思路很快恢复清晰。
他忽然想起在游轮上,恩佐说费利佩曾教自己看合同,也是这情形吗
“在想什么”费利佩察觉他的走神。
安赫尔摇摇头,心不在焉地翻着纸页。
费利佩揉揉他头发:“安赫尔,我不会为其他人做这些,明白吗”
指尖顿了一下,安赫尔看他一眼,又飞快地垂下睫毛,“嗯”了一声。
费利佩又陪他整理剧目的财务统筹资料,非常耐心,修长的手指持笔翻页的样子赏心悦目,低沉的嗓音又好听极了,能令疲惫的灵魂濯洗一新。
安赫尔腿屈在沙发上,右手翻开文件,边写边算。左手被费利佩托着活动手腕、手指,做例行的复健治疗。
等他从专心致志完成的课目里抬起头,费利佩正望着他,并轻轻在为他揉按手腕。
那一刹那,沉遂黑眸中的自持柔情,顷刻就圈禁了安赫尔。
他要抽回手,却被费利佩的五指交扣住。他们什么也不做,但安赫尔险些要沦陷在不经意的缠绵之中。
睡前各自回房间时,费利佩问:“怎么能让你原谅”
安赫尔顽劣的一面忍不住又冒头,很强硬地说:“或许让我拿枪逼迫你,在上面做一次,就能考虑暂时原谅你。”
外面灯熄了,只有卧室的柔光灯透出来,费利佩在沙发上端详他片刻,思忖后居然说:“你在上面,也不是不行。”
安赫尔震惊得懵了,被费利佩伸手带到怀里,跨坐在他腿上。
“——所以也不错。”费利佩说。
安赫尔耳尖发烫,他面对面跨坐在费利佩身前,柔韧腰身被有力的手掌覆着
那人苍白俊美的脸微微仰起,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这姿势根本不是自己说的那种“在上面”。
小家伙飞一样跳下沙发,逃回自己卧室,关门之前大喊一句:“国王,你做梦!”
从沙发上站起身的大魔王,嘴角蕴起些许笑意。
然而世事从无定数,很快就扳回了一局。
周末,费利佩从圣保罗回来,安赫尔不在家,他脱掉外套走进来,随口问管家。
管家:“安赫尔是昨晚的航班,现在应该已经抵达白沙瓦。”
费利佩脚步一顿,眉头蹙起,看着管家。
管家:“……”
“去白沙瓦做什么”费利佩拿着手机,站在窗边,高挑背影散发慑人寒意。
安赫尔那边有机场播报航班的广播和嘈杂声,他大声答:“上个月就定好的行程,是一个慈善项目……好了,晚点给你打电话,要上大巴了!”
听到“大巴”,费利佩身上的寒意几乎冻结了整个大客厅的空气,这气场太恐怖,管家和佣人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心想小少爷又跑了
当然,这哄不好、喂不熟、说跑就跑的习惯,都是被国王一手宠坏的结果。
费利佩静默几秒钟,然后转身往门外走,给梅森打电话:“准备航线去白沙瓦,我去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