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香贝觉得祁家餐桌上的礼仪还是不错的,长辈不吃,就算是最小的侄子强国都不会闹,安静地等着,她也就随大流埋头吃饭,干活了就是不一样,胃口大开,红薯高粱米也吃得香。
姚常玉嘴里无意识地嚼着菜,眼睛一直盯着闺女的手,那手背上的红印她可熟悉,不过想起来老头子前两天的话,愣是憋着没吭声,老头子说得对,才开始干活,该经历的都得经历,过于溺爱就是害孩子。
她是没说话,坐在祁香贝旁边的侄女春桃咋呼起来,“呀,小姑,你的手受伤了。”
祁春桃平日里最羡慕小姑有一双青葱般的芊芊细手,白白嫩嫩的,伸直了手上还有几个小肉窝,哪像她随了自己妈,大手大脚,手上都是骨架子包着皮,没有一点美感。
祁香贝拉了拉袖子挡住手上的印记,“没啥,不小心让草叶子划到的,没流血,有两天就好了。”
“草叶子都能划破,那你要去捡石头不得划个大口子呀。”祁春桃一惊一乍,刚说完就被姚玲踹了一下,顿时不吭声了。
祁香贝觉得不对劲,不是去牛棚铡草喂牛吗怎么还会扯上捡石头,她不认为春桃是信口说的,肯定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在里面,眼睛不由得看向了父亲祁山,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祁山停下筷子咳嗽一声,“现在牛棚里没那么多活,上午你跟着我,下午你跟着春桃她们一起去地里捡石头,队上翻地,要为春耕做准备。”
祁香贝刚才吃得挺香的饭到现在也没了滋味,原来就是跟着父亲当兽医也不能免了下地干活呀,好吧,至少有半天可以调剂,也不错了。
可是,想象着在土地里翻来翻去找石头,那这手是要不得了,她对现在的手可是满意得很,虽然手心有些许薄茧,却实在不想上面有任何损伤,上午的血鳞猝不及防,下午可得防护好了。
祁香贝边吃饭边想办法,等放下碗还真想出来了,她到自己屋从箱子里翻出来一件补丁最多的衣服,到母亲那里找出来针线筐,拿出剪刀,咔咔咔几下,剪出来四块布,比比大小,正好可以缝一副手套。
把手放上去剪出了样子,开始用针线缝,别看她不会做衣服,缝缝补补改个衣服做个小物件不在话下,当年养母说姑娘家总要会些针线活,她可是跟着学了不少。
祁香贝正缝得起劲呢,马上一个就缝好了,这时候,姚常玉推门进来了,看见床上的架势,哪还有不明白的,哎呦,心口有点疼,疼姑娘的手,也疼被剪掉的衣服,“妮儿呀,你咋想的,把里面的衬套衣服剪了做手套,那等天暖和点,你穿啥,还套着棉袄子吗”
祁香贝剪衣服的时候可没想这么多,赶紧放下针线,又到箱子里翻找,可不是,除了被剪掉的衣服,她只剩一件可以穿,上面的补丁仅仅少一点,这下可好,连个替换的都没有了,“那咋办”
她没想着还能做一件,年前做了新外套还是用家里的土布换的布票,当然,那时候还不是她,可现在穿在她身上呢,刚过年就再做新衣服想想可能性都不大。
姚常玉把剪破的衣服拿起来看,好嘛,前胸后背两大布片子没有了,叹口气,“妈看看手里的碎布能不能拼上,好在穿在里面,就不讲究样子了。”这时候的衣服都是外面穿了里面穿,里面穿不得了改小给孩子穿,大家都一样,谁也不笑话谁。
说完,她拿起来另一个手套模子,引了线帮着祁香贝缝。
祁香贝手上不慢,她的那只做好了,把针插在筐里的线团上,顺手翻翻筐里的碎布,看够不够补衣服,一块块摊开来,剔除掉粗布,剩下的细布调整调整应该差不多,现在的上衣都是直筒式的,要是做个收腰还能省下一块儿。
二话不说,祁香贝重新拿针打算缝衣服,谁成想,挨着针线筐边缘的时候被刮了一下,手上顿时多了一道白印子,她以为是散落的针,仔细看是一个钩子。
在钩子上套根线,慢慢把它拉出来,原来是织毛线的钩针,整个插在筐子里,只露出来钩子,之前有布挡着没事,现在没有布可不就刮人了。
“妈,您还有钩针呢,那您肯定会勾毛衣。”祁香贝捏着钩针在母亲姚常玉眼前晃了晃,看这钩针就是一个铁条前头弯成钩子,钩子下面带挡针,后面柄子上都有锈点了,年代可不近呀。
姚常玉都没抬眼看,“我哪会勾,都不记得啥时候弄来的钩子,被我随手放到筐里了。”
祁香贝眼睛转了转,也不赶着缝衣服了,从外面捡了个小石头,顺着棱角把上面的锈点磨掉,看着崭新的钩针,她笑着说:“妈,您要用不上就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