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儿刚为帝, 旋离在幽都多事,千茶这边才同她聊了不到一刻钟,那头便来人, 说是有事需同大殿下商议。
衡量轻重缓急, 千茶只好她道别。
过了千年,幽都也变了许多,从前山下那片林子不在了, 一地的草和矮灌木,冬日未开花,千茶辨不明这地上长的到底是什么。
逛了一圈,她觉着自己一个人在这儿物是人非的挺没意思, 便想回霍山继续躺着。
可走着走着,又走到了旋离那儿。
还是站在方才的地方, 日往西斜了些,显得她的影子更长了。
她抬手做了只兔子, 却觉着这兔子长长扁扁甚是难看,又换了手, 做了条狗。
狗也不好看, 又做了只鸟。
鸟也不好看,又做了只鹅。
前后几次后,千茶才瞧见有人走了过来。
她转头, 见仍是方才那位拿着册子的小妖,小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端端走过去, 这次十分客气地对她行了个礼,恭敬问:“长老是来寻大殿下么”
千茶先是点头,而后再摇头:“没有,无事。”
小妖听后点头,又行了个礼后离开。
没多久,旋离又从里头走了出来,这场景似是将方才那些又走了一遭,千茶看着旋离忽的笑了。
大抵是方才正写着字,旋离左手还拿着笔,她看着千茶问:“不是说要回霍山”
千茶歪着脑袋嗯一声。
旋离猜了些许,指着门问:“进去坐”
千茶摆手:“不坐了,你们幽都之事我不便旁听。”
旋离似是明白了什么,又道:“我这儿大抵还得一时辰,我找人带你吃点东西,你等等我”
千茶又摇头:“不要,不等。”
旋离稍愣,又猜了片刻,问:“有话同我说”
千茶摇头:“没有。”
旋离点点头,这下她也不说话了,将笔收在身后,陪千茶站着。
此地无风,道两旁种了两棵树,冬天落光了叶,凸凸地站着,千茶双手交握,看看鞋,看看手,又看看天。
不多时,千茶终于先败下阵来,开口问:“你今日再忙一时辰便没事了”
旋离点头:“没事了。”
千茶哦了声,摆手道:“你去忙吧,忙完来霍山找我。”
旋离失笑,像是哄对了方向,抬手摸了摸千茶的脑袋:“你不说,我也会去找你的。”
千茶听着这话开心许多,但却也没应一句我等你,转身便离开。
旋离站在原地,瞧着她的背影,似是又明白什么。
明白了什么,自然是明白千茶在闹别扭。
虽说千茶已原谅了旋离,但毕竟千年前旋离夺了千茶的妖骨是真,若是有个万一,将妖骨伤了,或是没能将妖骨养好,又或是其他千千万万个可能,这世上便再没有妖族长老,也没有千茶这个人。
所以这事千茶觉着,不能轻易过去。
她的大度是给无意夺了她妖骨的聊殷殷,而她小气也小气,小气是给她的旋离。
这不能,白给欺负了呀。
旋离还没哄她呢,还没哄的她开心呢,这事不能就这么罢了。
算着旋离还要些时辰,千茶回霍山时去找了六殿下。
这些年,她习惯了遇事便同六殿下商量,这会儿见他无事,千茶便将方才旋离说的,与她自己的猜想全告诉了六殿下。
六殿下听后拿扇子敲敲肩:“原来是误杀。”他转头瞧千茶,笑道:“误杀,这就有些,有些……”
千茶补上他的话:“有些可笑。”
六殿下又敲敲肩,配合可笑两声。
六殿下:“这事到底也怪聊缺缺,我瞧旋离平日挺稳重的,做事也思虑前后,指不定那日聊缺缺同旋离说了什么话,叫旋离奋不顾身同她一块对你施了夺骨术。”
千茶点头。
“你身为妖族长老,旋离身份本就低于你,后头还有个在狱的娘亲,被蛊惑乱了套也不是不可能。”六殿下说完又问:“你不是说去瞧了旋离的品昔境,瞧出什么了”
千茶手撑着下巴:“没瞧什么,既已原谅了她,那些七七八八于我便不那么重要,她能放心让我看已足够,我怕我瞧多了,见她受伤流血我难受。”
千茶继续:“再者,旋离同聊缺缺同时施术,却能赶在聊缺缺之前,先夺了我的骨,已然算是救了我。”千茶撑着脑袋敲敲下巴:“若是那日,夺骨之人是聊缺缺,恐怕我早已骨毁身灭了。
六殿下听千茶这么一套套的说辞,干干一笑:“你也是很爱她。”
六殿下说着又补了句:“不过她一外族人,在虚妄海里两百年,确实不易。”
千茶低头委屈:“可不是。”
六殿下见状干干笑一声,安慰道:“终究这事也过去了,如今你二人安好,身子也慢慢养回来了,待她幽都忙完,我们狸族搞个风光大礼将她娶来,这以后有的是年月让你们快活。”
千茶下巴搁着手,眉眼弯弯地笑。
六殿下下意识抬手,想摸摸她脑袋,但忽的想起她长老的身份,那手在半空一拐,又收了回来。
“不过。”六殿下想了想,发出疑惑:“你说你没去看旋离如何伤了你,那你去她品昔境中,看了什么”
千茶听闻,忽的一个抿嘴,但即使这样,还是藏不住她快要从眼角漏出来的笑意。
六殿下一个扬眉,一个八卦,屁股一挪凑近了些,小声问:“那个,你同旋离从前,可有过亲密之事”
千茶噗的一声笑了,双手捧着脸,眨眼问:“你说的是何亲密之事”
六殿下舔舔唇,一边心中痛斥自己不该探听长老私密之事,一边迫不及待地说:“自然是最亲密之事。”</p>
千茶笑着摇头:“还不曾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