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见此景, 千茶心中感慨万千, 想着即将发生何事, 她心中酸了几分。
她知晓江月手中之琴根本来不及弹奏, 也知晓江年这一身带妆的行头再未成舞,只是现下这景太美,美得叫人不舍说半句话。
聊缺缺看痴了, 自江年入境,她便痴了。
千茶转头看聊缺缺的侧脸,已然不是方才的模样, 她的眼中有思念, 有眷念,甚至还有些悲伤。
三人就这么站着, 默不作声, 看着江年才抬起的手被外头进来的人打断, 听着那个急切地唤夫人,急切地让二人离开。
直到那人口中说出“聊缺缺”三个字,聊缺缺面色才有些动容。
“这是”聊缺缺似是想起了什么, 但又不太肯定:“这是何时的事”
她急着指着那边正在穿斗篷的江年江月, 问旋离:“这是何时发生的事!”
旋离牵着千茶的手, 淡漠地看着那边急忙忙的三人,回道:“你不知道么”
聊缺缺有些慌了:“我,我……”
旋离:“三百年前,你带着你的部下,到于山山脚赶狼族余妖。”
“于山山脚, ”聊缺缺手忽的颤抖了起来:“她怎会,怎么在此地”
“夫人,”聊缺缺重复方才那小妖的话,看着旋离,似是想起许多事:“她在于山,她是,她是枳於的夫人”
旋离:“是。”
“你为什么带我进来!”聊缺缺指了指那边匆忙逃跑的人,又指着旋离:“带我出去!我不要看!”
旋离不作理会。
“让我出去!”聊缺缺怒吼。
眼前景物变化许多,寂静的于山山脚片刻大乱,有哭声,有喊声,脚步声,风声,乱糟糟地交杂在一起。
“让我出去。”聊缺缺声音虚弱许多。
江年江月两姐妹小小的身子,夹在众人中间,二人相互扶着,惊慌逃跑。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聊缺缺失魂地重复着,双眸却一刻不转地捕捉着江年的身影,那件黑色斗篷并不显眼,仿佛她随意一眨眼,江年就能从她的眼皮下消失不见。
“让我,让我出去……”聊缺缺声音开始有些颤抖,尾音渐息后,忽的又大喊一声:“谁!谁来了!”
这边话音落,那边传来了一阵熟悉的笑声。
聊缺缺身子一抖,她看见品昔境中的自己,从众人身后飞了过来,拦住了大家的去路。
“我本无杀心,也不想杀你们,方才那些人,只是不服我而已,不服我的人,我留着也无用。”那头的聊缺缺语气高傲,眉眼冷漠,这边站的聊缺缺却慌的不成样子。
她一会儿看那头说话的自己,一会儿看蹲在地上的江年,双手交握,神情紧张。
“只是狼帝过份了些,你们说,这于山如今已然是我的,她占居山下,是想如何”那边的聊缺缺还在继续,甚至还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玩了几下指甲。
“我可不傻,不过很不巧,今日她不在。”那边聊缺缺低头看下面一群人:“当然,我不会对她如何,我只是想同她讲道理,让她离开于山。”
那头聊缺缺说的认真,这头聊缺缺听着也认真,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猜到了什么,却又害怕是真的。
“不可能,不可能的,不会的。”聊缺缺小声说着。
她走近,靠近,穿过人群,半蹲在了江年身边。
江年低着头,聊缺缺看不见她的脸,她明知自己摸不着,却还是伸手过去。
那黑色的斗篷穿过她的指尖,她又往缩了缩,做了个触碰到了江年的假象。
她多久没有同她这么近了,她多久没有同江年说话了。
“她不在也无妨。”那边聊缺缺继续说着,她语气轻缓:“你们今日听话,都离开于山,把我的话带给枳於,我是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
“但是。”她突然发狠:“若是你们不服从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半蹲着的聊缺缺,浑身都散发着小心翼翼,似是担心自己惊扰了江年,叫江年做出让人无措的事。
可就在这时,江年忽然抬起了头。
聊缺缺一惊,小声地喊了句:“别动。”
这下,聊缺缺见着江年的脸了,这么近的江年,仿佛抬手便能碰着她,同她屋里挂的那副画一般,身着淡黄色彼岸花衣裙,眼中满是温柔。
江年见着那边的聊缺缺了。
“不要,江年,不要站起来!”聊缺缺想要抓住江年的手腕,可那手却像云雾般穿过她的手心。
她似乎听到江年小声地唤了一句:“小月。”
聊缺缺终于落下泪下,她拼命地想抓住江年,低声嘶吼:“我求你!不要站起来!江年姐姐!求求你!不要站起来!不要!”
江年站起来了。
“不要,不要。”聊缺缺跟着站了起来,双手无助地晃着,看着那边正猖狂的自己。
“不要,不要。”聊缺缺嘴里不断重复。
那边那人却连正眼都没给江年,更不待江年开口说话,便化作一道缃色之烟,冲进江年的额间。
“不要!啊!”聊缺缺大吼一声。
忽的静了下来,聊缺缺张着嘴,豆大的泪水从她的眼中不断滑落,她惊恐地看着江年,看着她额间汨汨流出的血,双手颤抖,不敢动弹。
江年再说不出一句话,缓缓闭上双眼,倒了下去。
她的身体穿过聊缺缺的手臂,跌进了江月的怀里。
“江年,江年。”
聊缺缺泣不成声,她看着双眸紧闭的江年,想给她拭去额间的血,但她没有办法。
万籁俱寂,明明江年倒下后有许多声音,可聊缺缺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江月的哭声,大家的惊讶声,尖叫声,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江年。”聊缺缺腿一软,跪在了江年身边,痛哭:“江年姐姐……”</p>
片刻后,周围的声音才渐渐回到她耳中,她听到了江月的哭声,听她喊了句不要后,忽的明白了什么,抬头看向那边的聊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