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 我不会跟你姐说的。甄繁这么努力赚钱就是为了你不用再为钱发愁, 你这样她会难过的。再说以你的资质, 给人做外包流水线的工作, 有些屈才了。现在哥大建筑系和K大有一个交换项目, 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
甄言没等简居宁说完,就拒绝了他的好意,“屈才?我从不这样觉得。”甄言仰头喝下了半瓶冰水,“我的才华就是用来变现的, 只有经济独立了才有资本像您这样谈艺术和理想吧。繁繁对我好, 并不是理所应当的, 如果我连车房都让繁繁给买, 而我一心去追求艺术, 我也太不是东西了。”
“为什么一定要非此即彼?你还不到二十岁……”
甄言很敏锐地捕捉到简居宁把端阳改成了甄繁, 他意识到这两个人已经就离婚达成了协议,“您是不是觉得我太短视?非常感谢您的关心,不过这是我们家自己的事情,就不劳简馆长您费心了。如果您真是为繁繁好的话,就千万不要跟她说我挂科的事情。”
在起身去给简居宁开车门前,甄言又多说了两句,“我十分感谢您这些天对繁繁的照顾。不过有些事情如果结婚时没做的话,快离婚时更没必要做了。分手最忌藕断丝连。我虽然没谈过恋爱,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像您这种老江湖, 更应该懂吧……”
在甄言要下车请前姐夫离开前,简居宁先行下了车。
当辅导员通知甄言提交赴哥大交流的材料时,甄言第一时间感到疑惑,“像这种福利性质的交换项目,我这种挂过科的人应该没资格申请吧。”
“严格来说这并不是院里的项目,三崎教授点名要你,他愿意负担你在哥大期间的一切费用。”
“可我不认识这位教授啊。”
“甄言,你有没有搞错,你作为建筑系的学生,连普利策建筑奖的得主都不认识?”
“我没见过他的面,连邮件都没给他发过,再说我虽然在国内小打小闹拿过几个奖,但我不认为他老人家能通过那个认识我。宋导,您前途一片大好,校团委就缺您这样的人才,可别为了黑幕我,把锦绣前程给葬送了。”
宋辅导员曾在排球场外围被女排队的杨队长击中了头部,顷刻倒地昏迷不醒,是路过的甄言第一时间拨打了120,并垫付了费用。
“甄言,你怎么回事?别开玩笑了,赶紧去填表。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竟然能倒在公选课上这种送分题上,还挂科了!别仗着年轻浪费机会,等再过几年后悔也晚了。”
《诗词格律和创作》出了名的给分高,宋导当初推荐给甄言还是为了让他刷绩点,没想到他愣是给挂了。
“好吧,说实话,我这人太爱国了,哥大算什么,我一直认为K大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学。而且吧,我恐高,别说坐飞机,就是看见飞机我都晕。坐邮轮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来回太慢了,鲁迅先生说过,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等什么时候中美通了高铁,我再去看看。我这种人就适合留在中国,为祖国的现代化事业做贡献。”
“甄言,你是不是有病!”
甄繁本打算拆完线就离开简家的,简居宁建议她等彻底好了再走,“也不差这几天了。”
甄繁是拆线后第七天离开的。
离开前的那天晚上,甄繁打开保险箱取出她在简家拿到的那些珠宝首饰,用专门的擦洗布一点点仔细擦拭,要是让后来的持有者认为她很邋遢就不好了,她也是一个要面子的人。
保险柜是她特意为了保存这些首饰买的,人家的东西,弄丢了,她可赔不起。明天就可以完璧归赵了,她也可以彻底松口气。
手术后,甄繁一般九点半就上床睡觉了,这天她十一点多才躺下。不过以往她必须耗上一个多钟点才能睡着,这次她刚闭上眼没几分钟,就做起了梦。梦里,老甄买了一张彩票,中了五百万大奖,她母亲不再去简家做保姆,一家人搬进了新房子,爸妈给她买了一架白色三角钢琴,请专门的老师来教,她弹了几个月发现自己还是最喜欢二胡。在杂志上看见简居宁,看得入迷了,老甄叫她去吃饭,她说马上就好……
简居宁夜里来看甄繁的时候,她的手并未攥成拳头,而是舒展开来,眼睛嘴角一直在笑。
简居宁给甄繁往上扯了扯蚕丝被,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