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从踏上来的那一刻起,便真的不能回头了吗?
萧罗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可知道皇上有迁都的念头?你可知道临安府的粮都被送到了温天城去?”
皇后猛地一滞,问道:“迁都?”
萧罗苦笑一声:“是啊,没想到吧?你身为皇后竟然并不知道。可我知道,曹昌也知道,今日明日后日,过不了许久,华京城里的人大大小小全都知道了!可唯有你!尊贵的大胤皇后,不知道!还有你的儿子,咱们的好太子,他也不知道。说到底,你们都还不如我这条看门狗呢!”
皇后略一沉吟,反而讥讽起来:“你以为,这小道消息传来,便是真的?”
“说不准,如今全看雍阳关。”萧罗回道。“可咱们却是等不及了啊。生死一线。你说的对,这小道消息传来就是真的?可若是皇上特地想让我知道这件事儿呢?他要看看我是如何反应,再想法子对付我!”
“你活该。”皇后骂道:“秦凤道多少将士,在你眼里却不过是用之即弃的棋子。没让你一命抵一命,已经是照顾你了。”
萧罗也懒得和她在多费口舌,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递到皇后面前:“想法子给皇上吃了。”
“这是什么?”皇后接过瓶子,一见上面的纹路,脸色瞬间苍白。
这药瓶她太熟悉了,当日给昭南王下毒的便是盛在这个花色纹路的花瓶上。
“你难道不知道它是什么?”萧罗问道。
皇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又说:“他疑心病重,只怕这毒难以入腹。”
“到时我自有法子。你只要应下来是去,还是不去。”萧罗又问。
“下了之后又当如何?”皇后问道。
“当然是让畴儿登基继位。”萧罗似是在给皇后吃定心丸似的,郑重说道:“我没有一儿半女,可畴儿却是你亲生骨肉,我又从小看着他长大,定然会好好辅佐他。”
皇后思考片刻,又将这药放回了桌案上:“我不做。”
“为何?”萧罗怒道。
皇后冷冷回道:“族人死光了,日后你便也不要再来找我了。我虽想报仇,但却不想北胡一路烧杀掳掠而来。到时候我身为皇后,又能跑去哪里?”
“落毒纵火的人竟然还有良心?”萧罗笑的起来:“若是皇上迁都,我运筹这些年的计划便都落了空,日后再想报仇也只是难上加难。”看着皇后的神色,萧罗说道:“更何况他死了,死在殷楚的一箭之下。”
萧罗食指比着自己的额头,狠狠的敲了一下:“就这么一箭,从脑袋中间穿过,死了。”
听他所言,皇后脸色愈加不好。
“他都死了,难道你多年的感情不过是假意说说?连为他报仇的决心都拿不出来?”萧罗又说道。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你不要再逼我。”
“逼你?”萧罗慢慢的走到皇后身旁,压低了声音说道:“还是是时候让怀寅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了?”他往后一退,看着皇后猛然瞪来的眼睛,啧啧道:“真可怜,那人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你竟然一直都养在身边。怀寅知不知道,你恨那个女人,恨她可以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还生下了孩子?所以你嫉妒,你恨,你把她弄到后宫之中,又杀死了她,只留下有着那人血脉的怀寅。之后就像呵护他一样,呵护着怀寅长大成人。而自己亲生的殷畴,又因为他有着皇上的血脉,所以你从他小时候开始,就将他往歪处引。畴儿喜欢美人,草菅人命,可不都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吗?”
萧罗舔了下嘴唇:“妹妹,你说我们两个,到底谁才是有病呢?”
皇后急促的呼吸着,目光则一直停留在萧罗脸上。过了片刻,她轻叹了口气,走到那桌案前,拿起那小瓶毒药,放入袖囊之中。
“你若准备好了,便叫刘氏通知我一声。”皇后声音有些颤抖,甚至连她自己都听不出这是她的声音了。
“好。”萧罗听闻,又温和了许多:“若是能成,事后你还是做自己的皇后。但此事宜快不宜迟,否则你我必有大耗。雍阳关撑不了多久,若是在这时候让江劭去送军粮,那这西北军权,便会又落到江家手里,落到昭南王府手里。”
说到这个,萧罗还没忘记讥讽皇后:“若不是你之前看中的那位太子妃跑了,咱们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与你一样,都有颗给向上爬的心。她够狠,可却还差些火候,真当以为去了可以做大妃,莫赫离又是那么好对付的?”
皇后只将此话当做笑话,转身便往外走。
“但只有一事。”皇后走到一半,突然回身看他:“要护怀寅平安。我也再不想牵涉到这些事情当中了,那人死了,便当我也一同死了罢。”
“那是自然。”萧罗微微笑道:“自然护她平安。”
目送着皇后走了,萧罗对着那无人的黑夜冷声恨道:“妇人之仁,半点用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