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宛轻咬朱唇,眉头紧锁,幽幽说道:“只是她在那头,我在这头,她若是想什么法子对付我,我却是半点都不知道。若是你能早日嫁了,我这还有些东西。但谁也说不准,也许明日,我就失了父亲母亲的宠爱呢。到时确是自顾不暇了。”
惜隽是什么心肠如何如何不知江宛的言中之意。她握紧了手中的那支珠钗,这钗子她也认得,当日还是她陪江宛去玉风阁选的,单单上面的用料就能抵她在这江府里十年的时光。
惜隽微微低下头,说道:“惜隽知道了,惜隽这就去,好好伺候茗小姐,断不能让她害了小姐。”
江宛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温柔:“可苦了你了。”
…………
未出三日,华京太和楼门口就立起了招牌。同华京里一色儿的织锦招旗不同,太和楼伸出来的是个风也吹不动的牌子,里面是铁箱,外面包了一圈黛色底儿的暗纹织缎,纹绣着“太和楼”三个大字。
太阳一照,那底儿上暗纹似是活起来了,尾尾游鱼活灵活现,从不同角度看去,皆有文章,引人驻足。到了夜里,月光像是沉到绣字之上,莹白婉约,凭得多了几股仙气儿,好似将此处直带到了天上去。
除此之外,门口还更迭挂了三串幌子,一串琉璃铃,雨天挂出,雨水滴在上面,流光溢彩;一串珊瑚珠,雪天挂出,娇艳欲滴的红色与倾天雪色相映,如手钏绕在女子似玉皓臂之上;一串软玉小帘,晴天挂出,似娇美女娃半羞半遮面。
因这招牌同三串幌子,太和楼店未开,名声却已早早传了出去。
一早,太阳刚从城墙上露出个脑袋,因着今年异常冷,虽尚未冬至,却也有几场零落小雪翩然而下,农户们也进入了休憩期。偶有些起来早的农家女,三三两两凑起来,约到一家烘着暖炉,做些小手工活,贴补家用。
早市俱已退了,卖菜鱼粮油的也已收摊,挑着担子卖早点的小贩吆喝声也隐入了各处小巷,回家点文钱去了。
宫里的灯一盏盏的灭了下去,散朝的相臣们聚在漏院,得了靖文帝赏的热茶温酒,得以驱去一身的寒意,相互寒暄。
累了一日,乔靳尚在新安置的宅子里酣睡,耳边传来持续不断的“咚咚”敲门声,扰人清净。他翻了个身,门外有匆匆脚步声,管事的在外面小声道:“掌柜的,昭南王世子来了,他非要见你一面,在外面砸门呢。”
乔靳噗通一下坐了起来,眨了眨眼,定了下神,这才说道:“快请世子进来,好生招待,我这就去。”
管事的应了一声,连忙去了。
乔靳从床上下来,快速的穿好衣裳,自己又将头发束好,用下人端进来的温水擦了把脸,一推门,天上有轻盈雪花落下。“下雪了啊。”乔靳叹了口气。
他虽当着台前的大掌柜,却有江茗榜样在前,多年来生活习惯却未曾改,但凡能自己动手的,俱都自己来,没有吆喝下人的习惯。也是因为原本江茗常去他的宅子,人多眼杂,是以在乔靳宅里的,都是些用了多年的老人。这管事的,更是从之前江茗养父那儿拨出来的。
“哎,又下雪了。”管事的是个老头,刚从临安府来到华京,因着这里冷,脸皮上都皴了好几块,只叹着气,将一把油纸伞撑在乔靳头上,说道:“今年年怪,还没到冬至,竟已经下了好几场雪。惯是一到了多事之时,老天爷就得玩点花样。”
他这话提醒了乔靳。乔靳走了两步,回头问道:“昨日的信儿送过去了吗”
“送了送了,飞浮丫头亲自收的。还让我给带口信儿给您,说咱们的营生得快点做起来,江府里面不省心,得早早的把大掌柜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