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唐倒没想到她会打过来,他嗓音低沉的答:“我只是想确认你回家了。”然后也不回避错误,直接说:“抱歉,我失约了。你别生气。”
明明听出了他声音中的疲惫,俞火的语气还是不太好,“我有什么可气?我根本没去。”
邢唐不信她的话。
但既然她这么说,他还是说:“那就好。还担心你等久了,回家太晚不安全。”
“谁等你!”刻意忽略他言语中的关切之间,俞火不耐烦地说:“没事我挂了。”
“俞火。”邢唐叫住她,语气缓和而带着几许恳求:“等我几天。”
不知怎么回事,心在瞬间软了一下,俞火说不出话来了。
邢唐等了两秒,见她沉默,又说:“休息吧。等回来我再当面向你赔礼道歉。”
通话结束,俞火把手机扔到一边。直到再躺上床,她都搞不清楚自己在气什么。失个约而已,拉黑他不就好了?况且本来也不想和他见面的不是吗?临睡前她还在想,看来明天得给自己开个方子,去去肝火。
次日,俞火从网上看到了木家村村民与城邦地产工作人员发生冲突的消息。报道中称,事态严重,有老人尚在抢救……她马上给林木打电话。
林木证实了网上的消息,他在电话里说:“事件的起因是大唐那位邢总说服了在场的老人,他们同意了解康养小镇的细节,才引起了年轻村民的不满,激化了双方的矛盾。有老人受伤,还有两位当场晕了过去。那些村民的情绪有些失控,他们把拆迁办砸了,还要抢电脑,据说现场的监控也被破坏了。没有视频监控为证,仅凭大唐工作人员口述,很难证明责任在于村民。那位邢总好像受伤了,我看他胳膊上有血。至于那两位老人的情况,大家都传说很不好,但他们被送进来时,我看见了,应该没什么事……”
可身为老人,谁还没点慢性病,他们若坚持以身体不适为由不肯出院,对于大唐,对于拆迁都会很不利。即便是扶持项目,造成如此恶劣的影响,也不排除被叫停的可能性。
俞火自己都没意识到,听完林木的话,她第一反应竟然是为那位似乎又受了伤的邢总担心。连犹豫都没有,她把电话又打给了韩树。
韩树很快接起来,不等她说话,已抢白道:“你是要问木家村那两位老人的情况吧?我早上上班听说这事去打听了下,老人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他们的子女似乎是很不依不饶地要把事情闹大,现在除了主治医,他们不允许任何人探视和接近病房。”
俞火说:“韩师兄,你能不能想办法确认一下老人的真实情况?”
“这个我来想办法。”韩树停顿了几秒,又说:“我刚刚碰见那位邢总了,他昨晚受的伤,到现在还没处理。”见俞火不应声,他最后说:“那先这样。等我确定这边的情况第一时间告诉你。”
俞火道谢,随即挂断。
犹豫了很久,也挣扎了很久,俞火一再提醒自己,一旦把这个电话打过去,再想和他划清界限,无疑是打自己的脸。却依然敌不过深心处迸发出的那一丝隐忧。终于,她还是翻出凌晨的那条通话记录,点了重拨。她甚至都在心里盘算,响过三声他没有接的话,就算了。可才响了一声,那边就接了,邢唐微哑着嗓子问她:“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语气温柔,像是等待已久。
而他自己那边已经焦头烂额了,接到她的电话,第一反应却是问她有什么事?俞火不想承认,在那一刻,自己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某种情绪更是压都压不住,井喷似地往外冒。她竭力克制着,没直接问他的情况:“林木把木家村的事告诉我了。”
所以不用他解释失约的原因,她主动打来电话,是表示理解和原谅了?邢唐心里骤然一松,反过来安慰她:“没事,这个冲突迟早都会发生,反而我在时发生,更好处理。另外,你要是方便,和林木说一声,如果有村民联系他加入拒签行列,让他答应。反正我已经把林老的协议给他了,就让他说协议解除了。你务必提醒他,这种情况下,不要表露签约意图,以免成为村民公敌。”
所以,他早料到会出现如今的局面,之前主动还回那份协议,除了那些他直接言明的意图,也有保护林家的意思?而他稳如泰山的语气既让俞火感到安心,又让她隐隐不安。可是,治病她在行,对于这种事情,俞火自认不可能比他处理得更好,也没有建议给他。她只说:“医院方面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找韩树,他是我……”
“不用。这么件小事,我还不至于处理不了。”邢唐拒绝的异常干脆,见俞火不说话,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似乎是重了,他又缓和了下说:“我知道你是好意,是要帮我。但我不想让你为了我,欠下任何人情。”
这话听在俞火耳里,暧昧中又透出几分专制的味道。她口中是心非地说:“我是考虑到林老师。不希望他和林木被牵连进来。”
邢唐只当她是……撒娇,他温柔地说:“不会的。你放心。”
俞火都准备挂电话了,到底还是问:“是臂上的刀伤有反复吗,还是伤到了别处?”
似乎等的就是她这一句。邢唐唇边有了笑意,他轻声问:“我能理解为,你这是在关心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