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高三学子已经四处奔波到各地考大学。
这个时代都是自主招生,考试科目和题目都是各大学自定,更加简单活泛,可是交通状况让人受不了。
之前的王志刚已经到金陵的中央大学考完了,然后等着七月六日到天津的南开大学报考。
白咏薇也是,先考了申城的圣约翰大学,又考了金陵女子学院。
这两所都是教会大学,只要被录取就可以凭借考试成绩申请美利坚的大学。
可她怕不保险,还想去北平考清华大学的“中美庚款”官费留学。
相较之下,顾静怡要轻松得多。
她已经联系上“中法教育会”,只待审核通过,可以先去法国读语言,然后再申请大学。
这期间,她开始着手把自己的建筑研究翻译成英文,带去法国。
这样申请到知名大学的几率更大。
七月七号,学校开始放暑假。
杨佩瑶一如既往地保持了好成绩,再度成为优秀学生。
放假没事干,她便帮助顾静怡整理文稿。
一是看看有没有译文错误,二是有些图片不太清晰,杨佩瑶学过素描,就比着相片描出来。虽然比例未必完全一样,细节却清楚得多。
顾夫人知道阻拦没用,只能忍着不舍给顾静怡准备行李,又让顾息澜帮忙兑换法郎。
七月底,白咏薇的考试成绩放榜。
因为官费留学名额少,考得人多,她没有中,其它两所大学都录取了。
主要也是报名费太过昂贵,参加考试的人少。
圣约翰大学考试的报名费是十二块,金陵女子学院是十五块,而清华大学的报名费才三块钱。
随之而来的还有个好消息,白慕定同意了白咏薇跟邱奎的亲事。
这其中姨太太功不可没。
姨太太生了儿子底气很足,慢慢不将白咏薇的母亲放在眼里,更不把白咏薇姐妹当成自家人。
在姨太太看来,白家的财产都是自己儿子的。
与其让白咏薇嫁进位高权重的婆家,以后跟自己做对,不如让她嫁到平头百姓家,断了她争夺家产的妄想。
枕边风不停地吹,再加上儿子到底金贵,白慕定很快缴械投降。
但是他也没打算苛待白咏薇,花费两千块给她买了处相当不错的公寓,又给她六千块作为嫁妆。
这点嫁妆相比家产不过是毛毛雨,姨太太通情达理,并无怨言,反而提醒白慕定给白咏薇置办两套首饰。
白慕定越发觉得姨太太大度。
白咏薇的娘亲气得要死。
白家财大气粗,收集了不少好物件,诸如翡翠镯子、白玉簪子,有几样还是从宫里流出来的,都保存在白慕定书房的保险柜里。
随便拿出两样就比那些金银之物值钱。
她之前觉得白慕定怎么也会给白咏薇一件两件作为传家的物件,没想到他只字不提。
很显然将来是要留给妾生的儿子。
正室跟白慕定置气,而姨太太却温言软语地相劝,白慕定心几乎要偏到咯吱窝了,连带着对白咏薇也没有好脸子看,也不打算操办宴会。
白咏薇的娘亲既气女儿不争气,非得嫁个穷鬼,又生气白慕定不念夫妻情意,被小妾勾得五迷三道。
心灰意冷之下,懒得再管白咏薇,只把心思用在幼女白咏芳身上,天天念叨着要白咏芳嫁个出息人。
白家人不愿意张罗,邱奎的爹娘却是诚意十足。
他们家买不起,只能多出力,把白咏薇的公寓收拾得干干净净窗明几净,还拿出一百块钱包了附近一家小饭店,请两人的同窗好友吃饭。
杨佩瑶按照前世高中同学婚礼的场面,在饭店外面扎起一道拱门,用各色气球和鲜花做装饰。拱门上方拉一道横幅,写着白咏薇和邱奎喜结良缘的字样。
门口放一张桌子,摆上本子和笔,每位前来的同学都要为新人写几句祝福的话。
饭店玻璃窗也贴着双喜字,桌上则放着玫瑰花、糖果和点心。
又联系了几位能歌善舞的同学,请他们准备节目。
表演完毕,邱奎跟白咏薇介绍他们从相识到相恋的路程,然后摄影师给大家照相片。
最后饭店准备午餐供大家食用。
婚礼不像中式婚礼那么繁琐复杂,也不像西式婚礼场面宏大,却是热闹而温馨。
好几个同学都表示以后像举办这种形式的婚礼。
被这些事情耽误了,如果再去温哥华的话,杨佩瑶就赶不上回来开学,顾息澜便让周秘书陪着楚青水走一趟,另外还带着程信风以及万安帮几个信得过的手下。
杨佩瑶上午写作业,下午又开始准备秋冬服装。
服装厂添置了新机器,扩招了二十多个女工,比之前的生产量大多了。
鉴于上次的分歧,杨佩瑶跟唐俊杰协商一番,把这近百名女工分成两组,两人各占一半,分别生产两人设计的服装。
抛去成本后的纯利润的四分之一归个人,另外四分之三留到年底按照契约上的分例进行分配。
如此算起来,唐俊杰比之前略占便宜。
唐俊杰卯足了劲儿要跟她比试,打算在销量上压她一头。
杨佩瑶也不吃亏,她是服装厂最大的股东,不管谁设计的服装知名,她总是最大的受益者。
这一季,杨佩瑶仍是双保险,除了把春季失败的牛仔系列做出改进外,又推出体现女性柔美的格子裙。
面料以改良的华达呢为主,有半身裙也有背带裙,色彩多选大红、绛红等鲜亮的颜色,用以缓解冬天的沉闷。
八月初,顾静怡启程去法国,同行的有“中法教育会”的另外五人。
船是晚上七点钟的,顾息澜开车送她去码头。
顾夫人这几天已经哭过好几回了,顾静怡不想在码头上再哭哭啼啼的,好歹劝着顾夫人留在家里。
杨佩瑶和顾平澜跟着一道去送行。
到了码头,隔着老远就瞧见白咏薇跟邱奎在翘首期盼。
白咏薇成亲不满一个月,还是新妇,穿了件水红色半袖连衣裙,脸上笑意盈盈,比往常少了些许张扬,却多了温柔与妩媚。
顾静怡一看到她眼圈就红了,两人抱头痛哭。
他们俩人从国中开始交好,一直持续到高中毕业,始终是最要好的朋友。
这会儿要分别,较之毕业时候更加不舍。
杨佩瑶看着她们哭,也忍不住跟着落眼泪。
正在两人难分难舍的时候,轮船发出“呜呜”的汽笛声,有个印度籍的职员吹着口哨喊道:“离开船还有二十分钟,送客的赶紧下船,要旅行的赶紧上船。”
白咏薇眼泪汪汪地推开顾静怡,替她擦擦泪,“你快上船吧,带的东西多,别被人占了铺位。”
顾静怡点点头,掏手绢擦把脸,又对杨佩瑶道:“我走了,你们一定要给我写信。”
话音刚落,只听身后传来陌生男子的声音,“顾静怡,你怎么还没上船?”
白咏薇侧头,脸色顿时变了,下意识地看向杨佩瑶。
杨佩瑶狐疑地转过身,见是个年轻的男子,大概二十出头岁,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细条纹半袖衬衫,米色西裤,头戴一顶米色鸭舌帽。
看上去斯文又儒雅,很有几分《人间四月天》里面,徐大才子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