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佩瑶侧耳细听,没听到锁眼响,却听到门外有人闷闷地“哼”了声,像是捱了记重拳。
另有人低喝道:“有种的,咱们出去真刀实枪地干,躲在这里算什么英雄好汉”
紧接着听到“美人痣”的声音,含含混混的,听不清说了句什么。
不过三五分钟,打斗声便停止,四周又恢复了安静。
杨佩瑶却不敢再睡,大睁着双眼到天亮。
临近晌午,“美人痣”才过来开门,脸上带着块青紫,进门便拱拱手,“两位姑娘多有得罪,不过确实情非得已……此次承蒙两位相助,改日若是有缘再见,定当重谢,后会有期!”
将两把黄铜钥匙放在床头柜上,又拱下手,转身离开。
杨佩瑶赶紧把门关上,上了门闩,长长舒口气,“终于走了,我们没有缘分,不要再见面了。”
陆秀玫也拍拍胸口,附和道:“这种人,离得越远越好,真是吓死人了。”
时值中午,两人早饭没吃,都饿得几乎“前心贴后背”,索性把随身东西带好,下去吃午饭,顺便把房间退掉。
退房的时候,侍应生告诉她们,“美人痣”又交了一天房钱。
杨佩瑶不想在这里住,坚持着退了。
两人随便找了家餐馆吃完饭,去百货公司买衣裳。
处州的衣服不如杭城时髦,面料也一般,胜在便宜,两件开司米毛衣加一件旗袍才十块钱。
杨佩瑶鼓动陆秀玫,“大嫂没带衣裳,不如多买几件换着穿。”
陆秀玫想一想,又买了两身夹棉袄裙。
为了装衣服,还额外买了只小皮箱。
换到新饭店后,杨佩瑶终于安下心来,上了门闩一夜好睡,第二天精神抖擞地坐上去龙泉的长途客车。
中午时分到了龙泉,两人雇辆黄包车来到了军队驻地。
杨承灏见到两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忙将两人往屋里让,“怎么突然就过来了,也不说一声,我好去车站接你们。”
话说完,回过神来,立刻沉了脸,“是偷偷跑来的吧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尽领着瑶瑶胡闹,路上出了事儿怎么办”
这后一句话是对陆秀玫说的。
杨佩瑶赶紧道:“是我出的主意。”
杨承灏瞪她一眼,“我知道少不了你的功劳,先说完你嫂子再批评你。”
“那我先做个自我批评”,杨佩瑶嘟起嘴,“大哥还没启程大嫂就开始难过,天天发愁大哥吃不好穿不暖,我出主意让大嫂跟着来。票是我买的,计划也是我定的……我跟大嫂还没吃中午饭,饿得头晕眼花。”
杨承灏瞧眼昂头挺胸丝毫不见心虚的杨佩瑶,又看眼拧着手绢目光盈盈如秋水的陆秀玫,适才因担心而聚集的火气顿时散去,无奈地叹口气,“你们坐着歇会儿,我去买饭。”
大踏步地往外走。
杨佩瑶连忙对陆秀玫道:“大嫂你在家收拾东西,我跟大哥一起去。”
三步两步追上杨承灏,扯住他的衣袖,“大哥想发火就冲我来,不许对大嫂板着脸。大嫂可是从来没出过门的人,这次连爹的话都敢不听,非得来找你。”
杨承灏没好气地戳她一下脑门,“你以为你大哥是傻子,这点都看不出来,还用得你提醒路上还算顺利吧”
杨佩瑶捂着脑门喊疼,又嘟起嘴,“哥——我都十五了,不是五岁,别动不动打头,脑子都被你打笨了。”
“好了好了,是哥的错,”杨承灏随意给她揉一把,“回屋歇着去,我买几个包子先垫补着,晚上请你们吃馆子。”
杨佩瑶屁颠屁颠回了屋,见陆秀玫正把被褥抱到院子里晾晒。
小院看着挺宽敞,但因长时间没人住显得有些破败。
十天前三旅接到调令后派人过来整修过,把院子里杂草拔了,屋里墙壁粉刷了,还搬来几样家具。
凑合着能住,可跟舒服还差得远。
屋子里的被褥都是新的,但夏天潮气重,放在仓库里略略有些霉味儿。
杨承灏是男人,注意不到这些,陆秀玫却一下子就闻了出来。
晾完被褥,姑嫂两人逐间屋子看了看。
正房是三间,正中是饭厅及起居室,东屋隔开两间,南边光线好,放了张双人床,北间摆着衣橱和五斗柜。
西屋同样隔成南北两间,南屋放张写字台和一张单人床,北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现在只杨承灏跟陆秀玫两人,地方很是空旷,可要是有了孩子,再加上保姆,这间屋子就满满当当了。
看完正房,两人又瞧厢房。
陆秀玫打算把东厢房布置成客厅,如果军中同僚来吃饭聊天,正房可以不受打扰,两下便宜。
西厢房靠北是厨房,与厨房相通的是间小小的库房,最南边靠墙根是茅厕。
茅厕通到墙外,盖着水泥板的盖子,届时有勤务兵定期来打扫。
虽然不如在杭城干净方便,但也能凑合。
陆秀玫非常满意,拿剪刀把衣裳夹层的支票取出来,开始合算要添置的家具用品。
从杭城到处州是双数日子发车,而从处州回杭城则是单数日子发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