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洁如镜的车玻璃面,映出一张少年的脸。
五官的棱角分明,甚至有些张扬的锐利,略微下垂的眼尾,瞳孔中透着拒人千里的冷漠,左耳垂上那颗琥珀色的耳钉,在背光下,如血一样幽幽暗暗,仿若那把滴血的长刀上映出的寒光,阴郁得令人胆寒。
借着镜面打量她的脸,颜睿的唇瓣往上勾了一个极小的弧度,微微讥诮:“你怎么知道那副《春江碧水》是假的”
她的仓皇失措在他眼里,无所遁形。
宋颂一颗心跳在嗓子眼,张了张唇,却害怕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双腿发软,本能地就想逃。
可颜睿像是早知道她下一步的想法,一把捏住她的右腕,炙热的掌心下是少女滑腻柔软的皮肤,纤细柔弱的腕骨好像用力一掐,都能被握断。
陌生肌肤的触感,让宋颂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啊”地一声,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颜睿的左手出奇地有劲,他腕上使力,宋颂被他反剪了右手,身体却被用力压在了门上。
两人的距离靠得太近,近得连呼吸都缠在一起。
近得颜睿能清楚地闻见她身上的味道,少女清甜的体香像幽夜里的水仙,混着淡淡的奶香,搅出他喉间那股燥意。
宋颂吓惨了脸,浑身发抖,颜睿的举动太过突然,手腕上源源不断的干燥热意,足以将她清明的意识烫得体无完肤。
她手腕被反剪扣在后腰上,前胸被迫挺起,却在本能驱使下,拼命呼吸换气,大脑里早就空白一片。
初秋的淡色校服本来就薄,哪怕她里面还穿着一件打底的小吊带,她胸口急速的起伏里,他垂下眼帘,照样能看见她淡色内-衣的轮廓。
颜睿的意识呆滞了三秒。
反应过来后。
心里骂了声操。
克制地闭了闭眼,才不动神色地移开目光。
他微微退开半米,直到鼻端那股少女的体香也淡得若有似无,才冷下脸,硬着声音:“说出原因,我就放过你。”他仿的这幅《春江碧水》除了帮他把画弄进拍卖会的陆离以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可他话音刚落,故作凶巴巴姿态的少年,就见面前抖成一团的少女眼眶秒红。
颜睿一怔,本能地慌神下,左手立刻就松开了。
把她捏痛了
他神态还来不及放软:“喂,你先别哭——”
已经哭了。
宋颂已经无力地滑了下去,靠着车门,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太凶了。
她腿软。
跑不动了。
面前的颜睿,跟她临死前倒数第二天,也就是她在千机营渡过的第一个晚上碰到的颜如玉,一模一样。
那年的摄政王,一身软甲,她就说错了一句话,他二话不说,抽了刀子在她面前削断了一条桌子腿,一场动静,闹得太子军仗和将军队剑拔弩张,人仰马翻。
宋颂把脸埋在手臂里吸鼻子,乌发垂在两侧的脸颊,脑袋因抽泣,轻轻地颤动。
颜睿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宋颂抖着肩膀哭的样子,就是让他莫名地心堵。
像是心房里有块很柔软的地方,被猫不知轻重地踩了一下,酸涩得人快要喘不上气。
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虽然确实很想知道《春江碧水》到底是在哪里露的马脚,但现在看她哭成这样子,他再逼问,也问不出结果。
他慢慢蹲下身,想跟她好好说句话,推她脑袋的手伸到半空中,忽然意识到,万一又弄疼了,估计得嚎了,干脆用一根手指,点着她的额头,将她的脑袋费力地从臂弯里支了起来。
宋颂满脸是泪,刘海都哭乱了,满眼的委屈和苦大仇深。
颜睿都气笑了。
他跟人打赌输了得叫人家一声爷爷他都没哭,她就是被自己捏了一下手,就哭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