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络石换了一个更加恭敬却有几分拉进距离的尊称,“我们无意冒犯徨安,更没有忤逆您的意思。”
他心头苦涩,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回到徨安,站在这个曾经是夜兔最亲近的故土时,是这样一种复杂的情形。
没有游子回乡的喜悦,亦没有对从前的审视探究,反而以一个陌生甚至是侵略者的身份,被警惕地注视着,不敢轻举妄动。
高大的成年夜兔神情恳切,继而难以启齿地缓缓道:“可是,正如你所见,我们的飞船在之前双方战斗中磨损太过,已经无力承载我们返航,现在我们也没有办法立即离开徨安。”
面对一个强者,即使他面容人畜无害,络石也收敛起所有气势,宛如一个好说话的大叔。他平视前方,微微躬身,看上去温顺和蔼,可这个姿势十分微妙,江淮看见他避其锋芒般,那堪称命门的脆弱脖颈毫无保留展现他眼底,但这也是一个准备战斗的标准信号,仿佛危险来临随时进入战斗状态。
江淮眨了眨眼,随即扭头看向小一。
后者心虚地闭上眼睛,故作睡觉,还打起了呼噜。
江淮:“........”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之前络石他们飞船看上去十分惨烈,实际上仍然保留着航行的主要动力,而现在,那艘原本漆黑的表面早已经面目全非,最外层坚固的外壳金属层如纸捅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空洞,站在里面似乎能体会到风吹破烂的感觉。
这最致命的一击,很显然是小一口水的功劳。
江淮哽住,他突然意识到,异形兽也需要吃东西啊。
这么多年过去,蛇形怪物精神抖擞不眠不休甚至都不需要进食都怪让他忘记,这个不是机器巨怪,而是一个以阿尔塔那为食物的凶残掠夺者了。
那这么说,它是真的打算将这一锅夜兔烧成兔肉火锅啊!
江淮恶狠狠瞪了眼怪物。
那打鼾声更加响亮,呼出气流险些吹飞有些站不稳的底下夜兔。
江淮:“.....既然如此,你们就在此等待同伴救援好了。”
言下之意,你们可以在这多待一会。
络石暗暗松了口气,他没有提起飞船真正损坏的原因,一是避免触怒眼前不知性情的强大夜兔,二则小心翼翼试探江淮所能接受的底线,听到江淮答应他们逗留,络石知道自己赌对了。
看来,这是个格外通情达理的大人啊。
络石心头发热。
就像迈出了一步,就想着迈出第二步,他斟酌语气,面上更加恭敬地问道:“敢问大人,之前可曾见过我的其他同族。”
江淮眨眨眼,“不曾。”
他是个有问必答的好孩子,原本他打算像个木桩子杵在这里,等着这些夜兔同族把他们都接走,面对不熟悉的外人,他向来的态度就如同江华,冷漠,疏离,远远旁观眼前发生的一切,全然置身事外,不会主动接近。
可若是有人无助地朝他们呼喊时,他们也不会犹豫,伸出援手。
络石抬眼,模糊地想要看清江淮的神情。四周黯淡的光线汇聚在小孩子耀眼温暖的头顶,洒下一片朦胧不辨的阴影,看不清面容,威压深深,难以逼视。可那双圆滚滚的眼睛澄澈冰蓝,浮动认真的光芒。络石心里,好像能描绘出一个可爱的小孩子一板一眼学着大人姿态,眼底里却是纯然的善意和温柔。
络石忽然意识到,他也许遇到了一个机会。
一个.....祖上冒烟的好机会!
“夜兔,已经离开母星将近几百年了。”络石按下心中不断涌动的激动之情,尽量平静说道,“现在的夜兔,已经浑然不似当初先祖的风采了。”
“流传下来的史书太过稀少,我们只能浅浅想象当初的事迹。与徨安之地生长的夜兔,世代以克服险境为己任,从最初的部落,到最后的夜兔王国,之间发生了诸多的纷争大战,夜兔以战为美,以战养战,却始终保持着一丝清明,共同守护着养育世代夜兔的母星徨安。”
“徨安星环境并不是优渥,夜兔不断建设,改造徨安,待到开启星球纪元时,先辈们离开徨安见过许许多多更为美丽资源丰富的星球,跟那些星球想比,徨安恶劣得几乎难以生存,但夜兔依然没有离开徨安。”
“以夜兔的能力,能够轻而易举的攻占一颗星球。但是先辈们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带回无数的奇珍异宝捧回来献给徨安。外界浮华无数,可只有这里,才是夜兔永远的沉睡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