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上午的日头已经升得老高,人空站在阳光下都觉得受不了,更别提还需要劳作。
碰上这档子事,陶湘卷起袖管抹了把脸上的汗,脑袋发晕脾气更烈,骂都不想费力气骂,只想把黄自如丢进河里去。
“如果今天下工前,你不能帮我把这地弄好,那我就去告诉记分员,你的工分有一半得是我的。”
“凭什么!”
眼看两人即将发生争执,旁边地里的两个男知青见状打着哈哈缓和气氛道;“肯定是累了,我们两个大男人都快干不动了,更别提你们小姑娘……”
“都休息会儿,去喝口水歇歇。”男知青们一人一个推着黄自如和陶湘往边上树荫头底下去。
那里算是休息据点,离得山上也近,气温比起太阳直射的外头低了好几度,知青们的水杯也都在那,累了可以过去歇歇脚。
不同于农村里需要有人用碗装着去田里送水喝,他们知青可都有从城里带来的搪瓷套杯,一张工业券才换的来的金贵物。
一行人刚走近,便感受到了丝丝凉意,直呼舒爽,但体质偏弱的陶湘却有些不适地皱起了小脸。
她干活的时候出了不少汗,连贴身的小衣都湿透了,再这么一遭凉,便感觉那冷意直入骨肉里去。
“这一上午都在搬石头,我哪还有力气……”一屁股坐在石头上的黄自如鼓着腮帮子诉苦。
她也看出来了,现在大家都听她的,必然也应该站在她的这边。
果不其然,立刻有人接话道:“可不,咱们知青头一天下乡来上工,就让我们干这种活……”
说着说着,话题又扯远了,连旮沓屯和大队长都被抱怨上,等另外两个女知青也过来,大家愈有越说越愤懑的架势。
陶湘没有怎么加入进他们的对话里,她坐在石头上捧着手中陈阿婆给她装的白水细细喝着。
白开水已经放凉,干巴巴的没有任何滋味,陶湘勉强喝了两口润润口舌,这才想起来空间里还没有糖盐等调味料。
煤炉、煤块、调味品,最好再弄个铁水壶与锅铲……
这些都是需要想办法添置的东西,起码要在冬天到来前准备好。
正当陶湘思考得出神的时候,坐在正中央讲得最起劲的黄自如拿水的时候却忽然惊慌失措地惊叫了起来。
“啊!蛇!”
原来一条两只手指粗细的褐色尖头蛇不知什么时候游弋到她身后,盘身于她水杯之上,正“嘶嘶”吐露着猩红的蛇信子,让人感觉别样恐惧。
所有人都立即退开了数米远,跑到远处惊恐地回首张望着,只有边上的陶湘动作慢了一步。
她急急起身,却感觉头部一阵眩晕,伴随着恶心无力感,显然是轻微中暑的症状。
而就在陶湘将将站直前,惊吓到极点的黄自如下意识将手中盘着蛇的水杯扔向她的方向,简直愚蠢恶毒不自知。
看着对方动作的陶湘吓愣在那,像只被鹰盯上的兔子,连躲都忘记了躲。
不过杯子是丢了过来,蛇却没有。
纤长的蛇身灵活地一翻转,径直一口狠狠咬在了黄自如的手腕上,与杯子落地声一同响起的,是她崩溃的喊叫。
恶人自有恶物磨,一口咬毕,被黄自如硬生生掐松了口的蛇悄然滑落至地上,游进丛子里去了。
山脚下偏僻,不知蛇是否有毒的知青们也顾不得再继续上工,草草收拾了工具物品后就带着哭叫不止的黄自如急忙返回屯里。
身体不适的陶湘落在了最后头,经方才那么一吓,脑子倒是不怎么晕了,但手上的动作依旧不快。
后怕的她收整了自己的农具和随身物品,待跌跌撞撞离开时,脚下却有什么东西一骨碌。
手里的东西没拿稳散落一地,险些跌倒的陶湘白着脸低头一看,是黄自如落下的搪瓷杯及杯盖。
七八成新的样子,粗看瓷白,细看却不是一套,此时里头的水都已经泼没了,便显得愈发明显,隐约间仿佛透露了什么。
一个自称从小坐轿车长大,出身富庶家庭的女孩子怎么可能连茶杯都不是一套的。
蹲坐在地上的陶湘这样想着,却听得隐在丛林里的山间小路上传来有力的男人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