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觉得,祝盛西不是会下达那样命令的人,以他的性格和为人根本犯不上那么做,对付萧云霞他会更倾向于用钱摆平。
可即便如此,也架不住有人会替他代劳。
顾瑶脑海中很快就浮现出一个人影杜瞳。
十分钟转瞬即逝,阮正新又将名单检查了一遍,很快递给顾瑶。
顾瑶接过来,心里发紧,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她垂眸看着,还听阮正新在旁边解释说,他是按照时间和事件顺序来写的。
顾瑶没做声,直到她的目光略过一个人名。
徐海震。
她的表情瞬间僵住,背脊上也跟着窜起一阵颤栗。
果然,她想的没错
徐烁回来江城是为了调查他父亲徐海震的死因,可是他针对最多的目标就是顾承文和祝盛西,虽然他从没有直接说过,他们和徐海震的死能挂上钩。
这样的事换做是她,恐怕也会这么做。
既然无法直接针对目标人物,那就只能迂回前进,比如先接近目标人物的女儿。
这也就是为什么,徐烁一开始几次三番的找她的茬儿,还无所不用其极的把她骗到他的事务所,给她下药,逼她留下来看日记。
顾瑶暗暗吸了口气,转而又往下看。
这上面的人物没有几个是她看着眼熟的,她也不能一个一个去问都是谁,一旦问了,阮正新就会知道她的记忆根本没有恢复,那么他接下来要骗她就很容易了。
正想到这里,顾瑶的目光就掠过一个有些眼熟的人名,她微微一顿,又很快看了回来。
隔了几秒,她才忽然想起在哪里听过。
李正继。
“丰正辉的亲生父亲叫李正继,以前的确做过协警,后来丰正辉的母亲带他改嫁,没多久李正继就在一次任务里牺牲了。”
这是顾瑶和徐烁在邵晓风被杀的案发现场发现证据之后,徐烁给一位姓刘的老刑警打电话求证的信息。
怎么,丰正辉的亲生父亲李正继,也是金智忠料理的
李正继是协警,徐海震是当时的刑警队队长,他们都是北区分局的人,先后遭到金智忠的毒手,这绝对不是巧合。
只是顾瑶也只能想到这里,这名单她不能看太久,眼下时间不够她研究调查的,也不能让阮正新看出端倪。
顾瑶索性将名单折了两下,仿佛并不在意的放到桌边,随即说道“这上面有写名字我没有印象,好像也没听过。”
阮正新一顿,果然就将顾瑶的意思听拧了,说“的确,有些小角色,顾小姐自然不认识。而且好多都是十几到二十来岁的孤儿,对你而言都是陌生人。”
顾瑶挑了下眉,抓住了一个字眼孤儿。
“哦,原来是立心的人。”她随口接了一句,心里却并不是很有把握。
没想到阮正新却说“对,差不多都是立心的,不过这些孩子具体是因为哪个手术,我真记不清了。”
手术
这些孩子是死于手术
手术和金智忠又有什么关系,金智忠又不是外科医生。
难道
她很快就想到一件事器官移植。
顾瑶又将纸条打开,快速扫了一眼,很快就找到一个名字,名叫张小丰。
这名字她刚才乍一看,并没有深刻的印象,如今倒是突然联想到她第一次在徐烁那里看到的日记。
日记里,杜瞳提到了她在立心孤儿院时期,一个被领养的十六岁的男孩,好像就是叫小丰。
那男孩领养后不到两年,就失踪了,他父母报案了,后来是被警察在一个下水道里发现了白骨,怀疑是他和人起了争执,被杀害弃尸,属于无差别杀人事件,只因这小丰没什么机会得罪人,曾和他有过不合的也就是立心的孩子,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大笔钱会招来财歹徒。
顾瑶将纸放下,在“张小丰”的名字旁边敲了两下,说“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印象了,这个名字我似乎听谁提起过。这个张小丰死了都有十几年了,那时候我还小,还没有回归顾这个姓。”
顾瑶这话落下,阮正新心里越发相信她已经恢复大半记忆的说辞,“萧零”这个名字可是顾承文严令禁止再提起的,顾承文甚至说过,顾瑶是他的女儿,只能跟他姓顾。
要不是顾瑶自己想起来的话,又有谁敢告诉她呢
阮正新说“对,这个张小丰是死了好些年了,那时候老金才刚跟顾先生混,手法还不够老练,从这以后,立心的那些孩子的尸体,倒是再没有被警察发现的,最近这个萧云霞的处理,也应该是他疏忽大意了。”
这份名单的收获远比顾瑶的预期大得多,她不可能直接问阮正新,关于顾承文和祝盛西的事,比如他们都干了些什么,怎么干的,这样一定不会问出真实答案,而且无比愚蠢,她只能旁敲侧击,先建立起金智忠和阮正新的仇恨,再让阮正新出于泄愤而抖出消息,毕竟牺牲一个金智忠应该无伤大雅。
只是就算顾瑶算计了这么多,她也想不到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到这么多名字,而且里面还有几个人物是直接牵连出某些事件的。
徐海震、李正继和还有张小丰。
还有,十年前杜成伟是被炸死的,他死之前一直在屋子里制毒,那个案件发生在北区,北区的刑警队一定会去案发现场调查,一定会发现端倪。
而杜成伟死前一直和西装叔叔,也就是顾承文密切来往,他还叫自己的女儿杜瞳去药店买过氨酚曲马多。
那么,徐海震和李正继应该是因为后续的毒品调查才被灭口,张小丰就牵扯出器官贩卖和移植的另一条线。
而这两条线或多或少都和制药和医疗有关。
在江城,一说到医疗和制药,都会想到“顾承文”。
他作为天使投资人,先后投资了几家良心企业,除了祝盛西的“江城基因”,还有“江城制药”和“江城医疗”。
说到底,这几家公司是殊途同归。
沉默片刻,顾瑶将名单放进外套的兜里,再一抬眼,笑道“对了,这次是我的朋友救了你一命,我好像还没有告诉你他是谁”
阮正新脸上原本还隐隐有着期盼,就像看到老师拿走考试答卷,眼巴巴的等待成绩公布的小学生。
顾瑶这样忽然一问,他倒愣了“是啊,刚才一直忙着写名单,我都忘了问。”
顾瑶说“嗯,我那个朋友刚好也有点问题想请教,正好他也在,不如我把他叫进来,你们聊聊,顺便商量一下你的后路怎么安排。”
这话听上去是疑问句,可阮正新哪有拒绝的余地呢
他只能连声说好,还说要当面感谢,心里想的却是,一定是刚才的筹码还不够,他必须让顾瑶和她的朋友都心满意足了,就当是给他的后路买份双保险。
阮正新一答应,顾瑶就站起身,走到门口和黑衣人说了几句。
黑衣人很快就用对讲机联系楼下。
不会儿,走廊尽头走来一人,身材挺拔,姿态闲适,一脸的讥诮。
直到来到顾瑶跟前,徐烁扯了下唇角,点评道“看你这表情,好像很满意”
他的声音很低,屋里的阮正新听不清,只是隐约听到一个年轻男人的嗓音,而且他这个角度也看不到来人的长相,只能在门框那里看到露出来的男士皮鞋的圆头。
顾瑶没什么表情的说“嗯,你进去吧。”
徐烁说“哦,对了,阮家那个阿姨,我们也接来了,现在就在楼下。她听说阮正新差点遭遇不测,已经吓坏了,想早点见面。”
顾瑶一怔,这倒是意料之外。
“好,我先去看看。”
“去吧。”
话音落地,两人又交汇了一个眼神,随即擦身而过,果断的交换战场。
直到这一刻,阮正新才看到出现在门口的男人。
正是这三个月来接连找他们“昭阳”好几次麻烦的徐烁。
阮正新登时愣住了,他知道顾瑶和徐烁来往密切,却根本料不到今天有份救他的人会是他。
但真正让阮正新惊讶的还不止于此。
徐烁将门合上,不紧不慢的来到跟前,随手拉开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那姿势,那神态,像是某个富二代纨绔,可是那眼睛里蕴含的肃穆和戾气,却仿佛装错了灵魂。
阮正新心里忽然一凉,没由来的感到害怕,他坐在椅子里半晌没动,只是盯着徐烁的神情,一瞬间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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