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搞定了?”同乡聚会结束,许靖炎靠在椅背上揉搓眉心,神色间难掩疲惫。
临时举办聚会,还要保证人员尽可能全部到齐,需要花费的心思实在不少,再加上得知洛府蒙难一事,饶是许靖炎沉着冷静,也无法不受丝毫影响。毕竟再厉害,他也只是个凡夫俗子,无法做到像莫君然这般自信从容。
“嗯。这两天你好生休息,剩下的交给我。”莫君然没有多言,他相信许靖炎很快就能调节好情绪。
“好。”许靖炎爽快应下,也不问莫君然为何让他召集同乡,又到底在聚会上做了什么,结果聚会如期举办,莫君然却来去匆匆,直到聚会结束也不见踪影,他只要确定莫君然是在为他奔忙就足矣,别的无需过多在意。
信任就是在彼此间体谅中一点点积累,直至牢固不可破。
说真的,莫君然其实没做什么,只不过给与会众人下了一点小暗示,让他们近期保持平和心态,轻易不受人挑拨动肝火,以免还没入考场就先中招。当然还有别的,比如尽量不出门,以减少被人陷害机会,实在不得已外出,至少结伴而行等等。
“这个给你。”见许靖炎起身准备洗漱休息,莫君然抛了一本小册子给他。
“这是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
许靖炎依言打开,待看清其上内容,眼睛陡然一亮。莫君然给他的竟然是各位考官性格喜好,其中就包括文章方面,特别是曾有过主考经验的那几位,上述内容更为详尽。
许靖炎偏过头,视线在莫君然身上徘徊许久,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问,匆匆打理好自己,便回里间就着烛光仔细看条陈。
看完,许靖炎长舒一口气,既高兴又庆幸,目光直视内外间隔墙,久久不曾收回。
庆幸的是莫君然有一身莫测本事,却从不曾凭此为非作歹,而是用在正途上。高兴自不用说,再匪夷所思,莫君然都不曾刻意避开他。不管对方是否艺高人胆大,许靖炎都当这是莫君然对他的信任,要不然为何莫君然就不对他人如此,而只让他知道?
意识到这点后,许靖炎心中升起点点窃喜,这一晚居然安睡到天明。
莫君然那头则又是另一番场景。他自来拿得起放得下,该仔细时说他心细如发都不为过,该放开时,又心大得很,不说沾床就睡,也差不多。
或许莫君然想多了,又或许因着莫君然提前采取的种种防范措施,避开了一些麻烦,之后一直风平浪静,没有出现任何一起戕害赴考生员之事。
两天后,贡院。
天还未亮,这边就已是灯火通明,陆续有学子通过各种途径赴考。无奈此刻贡院大门紧闭,参考众人不得其门而入,只能在门外耐心等待。
许靖炎也不例外,成为芸芸众生中一员,早早就到地方排队等候入场。
与此同时,贡院内。
“大人,您看……”
心腹差役呈上来一叠东西,种类还不少,纸条布块甚至连饰品都有,何知府看了额头突突地跳,随手拿起一样瞧,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考试资料……
何知府脸黑得能滴出水来。并非他嫉恶如仇,看不得一点阴私,真要那样,他此刻恐怕也坐不到现今高位。
对他来说,眼前这些都只是小儿科,科举舞弊历来有之,真正人不知鬼不觉的是泄露考题给个别考生。让他心头一跳的是,此事被他察觉不说,还当场从负责贡院安全的官兵身上搜检出证据,且数量不小,涉及人员繁杂,这让他很是骑虎难下。
如果是考生还好办,直接叉出去这辈子禁考就是,问题在于这牵扯到官兵,还不是一个两个,那他就不得不考虑这背后涉及的利害关系。何况这还是在他主考期间出的问题,他非但不能张扬,还得反过来帮忙捂着,否则他这官路只怕就此到头不说,连带淞阳府这一届考生都得跟着斯文扫地,甚至休考,三年后再来。
何知府想不通,他又不是见不得官场丑恶的直臣忠臣,像这种只要没被当场发现,事后不留痕迹的作弊行为,他怎么会下令当场搜查,甚至连给巡场官兵消灭证据的时间都不留?
如此强硬,如此不留情面、不顾大局,这不像是何知府能做出来的事情,偏偏他就这么做了,这下得罪的人怕是海了去了。
何知府百思不得其解,殊不知这都是莫君然动的手脚,只不过一个小小精神暗示,就放大他某种情绪,让他行动跟以往相悖。
不过此时何知府早就忙得焦头烂额,拼命将这事按下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思想别的?这点反常很快就被他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