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的确不怎么像,莫君然一身劲装,说他是个武夫或许有人信,学子……张管事有些悻悻然,到底是当管事的,会来事,很快就调整过来,话锋一转,道,“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以后海参不用特意为我留了。”
“哦,无妨。”莫君然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贵客走了?”
“嗯,今天离开。”张管事冲前面人群中心微一颔首,“喏,那就是。”
莫君然瞥了一眼,很快就收回视线,重新落在张管事身上:“你这是高升了?”
“这你都能看出来?”张管事奇道。
“你今儿个瞧着特别气派。”莫君然随口解释。
“托你的福,这阵子把贵客招待好了,得了个二管事当。”张管事压低声音,嘿嘿笑道,“回头请你吃酒。”
“那你有得等了,我要去趟海州,一来一回没个十天半月怕是下不来。”
“你真要去海州?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也来送行。”张管事叹道,“这下又少了个淘换好货的地方。”
“谁说我要歇业?我人不在,摊子照出,还在老地方,你有需要,去找就是。”莫君然不以为然道。
张管事还待细问,云松找过来:“莫公子,可以登船了。”
莫君然当即告辞离去。排队等候上船的时候,他看到张管事口中那两位贵客也在其中,舷梯一放下,两人立刻被人簇拥着上船。
张管事为洛府效力,能称“府”的,最低也是官宦之家,非许家可比,就更别提洛府座上宾,哪怕同乘一艘船,双方也压根不会有交集。
事实也是如此,自上船后,两边再不曾打过照面。
“你不是说最近不太平,我怎么瞧着好得很?”一路上,莫君然三不五时铺开精神力探查,结果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这明显同许靖炎所说有出入,他不该犯如此大错误才是。
“是我的问题,我也是上船才知道,这趟船上有贵客,周边宵小胆敢顶风作案的,都被水师肃清。”许靖炎一脸抱歉,“不过回程时恐怕就没那么好运气,到时候还得靠你保护。”
“水师一出,宵小伏诛,这水师很厉害吗,怎么沿海还这么不太平?”莫君然问得相当犀利。
“这个……”许靖炎一时间被问住,这让他怎么说?说官匪一家沆瀣一气,还是说官兵无能,连个海盗水贼都抓不住?
莫君然也就这么随口一问,见许靖炎如此踌躇不好说出口,他便猜了个大概,目光一闪,问道:“你家每年给多少保护费?”
许靖炎:“……”
沉默许久,他这才幽幽开口:“打点费用占据最少两到三成,多的时候甚至过半。”
“整个苍县都如此?”
“怎么可能?我们家这样单打独斗背后没靠山的负担最重。”
“没靠山?不能吧,我记得你们许氏一族是大族,总共六房人,云湾村这一脉为三房嫡支延续,其他几支关系太远,暂且不说,难道连同出一脉的大房都借不到助力?”莫君然侧头面带惊讶。
“早就出五服了,你看我家都成了三房过得最好的一家,大房没把我家当穷亲戚看待就不错了,哪里还靠得上?”许靖炎话虽这么说,脸上却不见多少愤懑之色,更多是一种平静,以及从骨子里透出不易察觉的傲气。
莫君然一怔,这种感觉他一点都不陌生,那是只有曾位于顶端俯视众生才能养出的骄傲,以许家家世根本不具备条件……
难道他被许靖炎所救并非因缘巧合,而是一种必然?
莫君然心绪难得有点乱,借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一些平常不注意的细节逐渐浮现。
许家很奇怪,虽然跟大富大贵搭不上边,但怎么也算个乡绅,在苍县也是有头有脸,却上至许老太爷,下至许靖炎同辈,但凡稍有些出息的,都只有一个伴侣,别说小妾侍君,连个通房都没有。
更奇的还在后头,只守着一个伴过日子还可以说是家族定下的规矩,外嫁之人和离归家比率始终居高不下,还依旧我行我素,不被闲言碎语所困,就非同一般。
而且云湾村许氏一族从不见卖儿卖女,也不与人作妾……
看来,许氏一族藏着许多秘密。
莫君然眼睛微眯,视线扫过许靖炎,很快就转开。有些事情顺其自然就行,犯不着刻意去探寻,搞不好就适得其反。
夜幕悄然降临。
船上没什么娱乐活动,用过晚饭,许靖炎便歇下。
莫君然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去海里溜了一圈,很快也沉沉睡去。
就在大部分乘客熄灯就寝时,远方飘来几盏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