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谭磊见俞襄没什么异常,呼出口气:“还好赶上了。没吓着吧?”
俞襄惊讶:“磊哥,你不是在南江吗?”
“……我休假。你打电话的时候刚准备上飞机,就直接过来了。”谭磊这话说得很心虚。他示意身后跟着的几人都进来,“这是我哥律所的小陈律师。我还带了几个‘朋友’来招呼客人。”
“都进来吧。”
谭磊说完,乌拉拉十来个人鱼贯而入。
打头那个白净的西装年轻人就是律师小陈,剩下则是谭磊找来的安保公司人员,以及被他们“请”进门的催债男若干。
原本宽敞的客厅,瞬间被塞得满满当当。
落座后,小陈负责讲道理,安保负责监督催债男听小陈讲道理,俞襄则拿出录音辅助小陈讲道理。
至于谭磊……
“我和俞襄是同事……我确实是江城人,呃,还没成家。”
“阿姨我不抽烟……茶还是热的,不用续了……我真不饿。”
“啊?哦哦,孟小姐你好……孟小姐年纪还小,阿姨您其实不用这么着急的,呵呵。”
俞襄把录音交给小陈,回头就看见舒秀琴在拉着不明所以的谭磊,和满脸尴尬的孟游搭话。
她有些无语:“磊哥,这边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你去忙吧,别耽误事。”
“那哪儿行!”
谭磊想起邢觉非那句事有轻重缓急,很肯定地说:“我不看着事情落实,不能走。”
俞襄有些意外于他的热心:“这回我可是欠了你一个大人情。”
“千万别这么说。我应该的。”
而推销孟游失败的舒秀琴,听了听这两人的对话,当下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小谭,你对襄襄的好阿姨看在眼里了。是个实诚的好孩子。”
俞襄,谭磊:???
意识到舒秀琴彻底误会了的谭磊,脑子里闪过某阎罗那张冰山脸,不禁打了个寒战。
等俞襄把舒秀琴打发走,他踟蹰半天还是说了实话:“小俞,其实……是邢总让我来的。”
“我接你电话的时候,他就在旁边。”
呃……俞襄心情略复杂。
邢觉非出手相助,她自然感动又雀跃,可最不堪的一面暴于人前,又让她觉得有些难为情。
这些,都是俞襄身上去不掉的疤。
昨天火车上,百无聊赖的俞襄在搜索引擎中输入了邢觉非的名字。
从常春藤名校本科毕业,他就进入全美top3的商学院继续求学。以优异成绩毕业后,邢觉非回国加入中江自基层做起,仅用五年便将这家地产巨头从父亲手上接了过来。
一上任,他当即进行了大刀阔斧地改革,并将集团业务横纵向全面延伸……
邢觉非的前半生,优秀得近乎彪悍。
退出页面,当时的俞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果然只有这么牛逼的男人,才能配得上自己的喜欢。
半专业运动员出身的她,天生爱较劲,胜负心又重,像个铜豌豆似的,敲不扁煮不烂,偶尔显得缺了些女孩子家该有的娇软可爱。
但也百折不挠不是?
俞襄从未过分自信,更不会妄自菲薄——她向来清楚自己好在哪里,也完全了解自身短板。
如今短板已经在男神面前暴露了一半,说不慌是假的。
俞襄只得暗自叹气:扬长避短,自己只能在别的方面多恶补恶补了。
“磊哥!”沉默不过五秒的俞襄,忽地用手拍了拍胸脯,“你那红包,可以先发给我了。”
谭磊眼见着俞襄在转眼间恢复了神气活现,一时怔了怔,反应过来只觉得好玩,赶紧拿出手机操作:“那必须的。”
“哇!等你哪天结婚我翻倍送回去!”收到红包得到鼓励的俞襄乐坏了。
“我加把油,得赶在通货膨胀之前把你这钱要回来。”谭磊说罢推了推眼镜,面色端肃了些,“邢总这几天……嗯,挺忙的。但还是交代要我全权负责,跟进到底。”
“所以,你这边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俞襄垂下眼皮想了想,点头:“还真有个不情之请。你在……司法部门,比如监狱那边,有什么熟人吗?”
在谭磊和小陈的建议下,俞襄还是选择了报警。
孟游随手挑的裁纸刀,刀口接近报废,她那“闺蜜”耳朵旁的划痕连轻微伤都算不上,才两天就结痂了。
警方接到报警,核实证据以后把所谓的小额信贷公司一锅端,孟游还了本金,又赔了对方五千块钱,事情了结。
谭磊本来想把赔款结掉,可俞襄坚持不要。
舒秀琴也难得“硬气”一回:“事情是我们家小游惹出来的,小谭你出钱又出力,我们过意不去。”
于是,像是天经地义一般,所有的钱还是从俞襄这儿拿出来填了。
第二天把人送到郊区监狱门口,谭磊没忍住感叹:“你……挺不容易的。”
俞襄摆摆手,很豪气:“能用钱解决的,那都不叫事儿。”
想起某大财主,谭磊笑:“要是按这么说,你以后还真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扔下句“沾你吉言”,俞襄跨入了那道高耸的铁门之中。
同一时间,中江集团总部大会议室里,空气焦灼,剑拔弩张。
“邢总,你不经由董事会决议就将动物表演项目下线,并坚持要放归价值八位数的鲸鱼海豚,未免太过轻率。”
徐宏文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首座上的年轻男人,两人眼神短兵相接。
扫了眼会议室里的“徐家帮”,邢觉非微微扯动嘴角:“各位是在等解释,还是等谢罪?”
“言重了,我们只是问问。你能讲就讲,不能讲我们就当不知道嘛。”
“这么大的事,作为股东,我难道没有知情权和问询权吗?”
“觉非,咱们这几个叔叔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向来沉稳,这回怎么就冲动了?”
……
呵。
魑魅魍魉,蛇鼠一窝。
邢觉非将上半身靠向椅背,神情轻松:“我没什么想解释的。”
徐宏文笑意渐敛:“世侄,公司董事规章里写得清清楚楚,这种体量的决议,必须经由董事会持股比例超过70的股东投票通过,才能敲定施行。你这样,不合适吧。”
周围有人附和地叹气摇头。
“哦,这件事啊……”邢觉非摸着下巴,“没来得及知会各位,我已经征得了相应比例股东的同意。”
徐宏文:“什么意思?”
众所周知,邢觉非坐上董事长之位后,为保证儿子在公司话语权,邢江来将部分股权转让于他,邢觉非个人持股比例达到了51%。
不过,他虽拥有一票否决权,但离70%尚有距离。
一时间,会议室里议论纷纷。
邢觉非看了眼手机,给二助胡至清示意:“把人都请进来吧。”
随着会议室大门打开,邢江来带着几名许久都不参与董事会议的老股东,言笑晏晏地走了进来。
徐宏文几人迅速对了个眼色,都在对方的神情中读出了意外。
邢家父子不合一事在中江从来不是秘密。两人前几年明争暗斗、互不让步到近乎断绝关系的境况,徐宏文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退一万步,就算这对父子血浓于水,握手言和,可依着邢江来的古板性子,又怎么会放任邢觉非为了什么慈善、动保之类无关紧要的由头瞎胡闹?
奈何,邢江来这回还真就坚定地站在了儿子这边。
“老徐,现在这形势你也知道,日新月异的,稍一犹豫好时机就过去了,想挽回都不能。觉非年轻脾气急,但眼光独到,做的决定一向都有他的道理。你,多担待担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