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八成是想单独推伊莉娜出头,结果阴差阳错地把自己送上了热搜,然后又误操作点了赞,才搞成如今局面。
至于微博上那些话……
俞襄一脸了然:“邢总,您放一万个心,那些话我一概没有当真。您和徐小姐那才是天生一对,又怎么可能对我有意思呢?这也太好笑了。”
“你——”
仰天闭眼,邢觉非长叹一声,开始怀疑,是自己的表达能力出了问题,还是这姑娘脑回路异于常人。
说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却都成了春风过驴耳、明月照沟渠。
百般无奈之下,他下意识上前一步,伸出手,想把人拉到跟前讲个清楚,或者干脆做点……
更直接的事。
谁知,俞襄惊得退了半步,被茶几绊住往后一倒……
邢觉非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往怀里带,却在无意中抓到了俞襄胳膊上的伤处。
“啊!疼、疼——”俞襄吃痛,惊呼出声。
一直没敢走远的马力,推开门就跑了进来。此时,邢觉非正把俞襄搂在怀里,而姑娘的表情……
在马力看来,那是极不情愿的。
“邢总,您不能这样!她还是个孩子啊!”马力一时间也管不了太多了,他义正言辞地走到两人跟前,把俞襄拉过来,跟母鸡护崽似的把她挡在身后。
邢觉非:“……”
压下怒意与胃部愈发难忍的痛感,邢觉非不由分说地扒开马力,走到俞襄跟前,掀起了她的袖子。
受伤了?
看着那块包裹得不算精细的纱布,男人面如寒霜:“什么时候的事?”
俞襄抽回手,戒备地看着他:“昨天,表演的时候磕到珊瑚了。不过您别生气,那宝贝珊瑚没被我撞死,都皮实着呢。”
“……”
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人生第一次,邢觉非体会到了被气得胃疼的感觉。
强忍剧痛,他拿出车钥匙扔给俞襄:“停车场等我。”说完又补充,“老实照做,多问一句,你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俞襄缩着脖子跑了出去。
等人走远,邢觉非转过身,看向马力。男人额上冷汗直冒,眼神复杂,表情诡异。
“你,都知道了?”说完,他理了理下颌,似笑非笑。
也不知该夸奖这人爱护下属,还是恼怒他误解自己……
“我……以为我知道。但现在,又不太明白了。”
回想邢觉非看到俞襄伤口时,担忧又温柔的眼神,马力光光的脑门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他双手垂在身侧,微弓着腰,小心翼翼抬起眼皮:“冒昧问一句。您这是——”
“认真的。”邢觉非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马力的肩膀,“替我照顾好她。注意方式和分寸,别让她不自在。明白了么?”
若不是考虑到这层,邢觉非也不会让俞襄先去车上等——流言蜚语太伤人,他不想破坏她在海洋世界愉快安稳的工作环境。
邢觉非是被马力半搀扶着送到车上的。
把人安顿好,马经理悄悄绕到驾驶座这边,示意俞襄把窗户按下来,好说话——孤男寡女的,他还是不太放心。
“俞襄,你……”
“开车。”
副驾驶上某个闭着眼的男人,单用牙缝里挤出的两个字,就吓得俞襄和马力一哆嗦。
挥别马力,俞襄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身边人——邢觉非正以拳抵腹,牙关紧咬。他脸色苍白,而紧闭的双眼上,连睫毛都疼得发颤。
“老板,您要不要去医院?”她问,声音里自然地带上了几分关心,不似之前的咋咋呼呼。
邢觉非睁眼看向她,勉力扯出个笑:“回中江云庭,家里有药。”医院人多眼杂,他不想再生是非。
难怪要找自己当司机……顺路啊。
俞襄领命,一脚油门往前冲,终于赶在晚高峰到来之前把人送到了家。
熄火下车,她见邢觉非迟迟没出来,便拉开了副驾的门。
其实半路上的时候,某人的胃疼就缓解了一些,他站得住,也走得了。
可傻子才会在这时候说实话。
“扶我上楼,算加——”邢觉非嘴角绷得紧紧的,看起来很是虚弱。
“今天不用您付钱。”
俞襄主动弯腰将人从座椅上拉了起来,还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我主动加班,免费服务。”
啊,好乖,想亲。
邢觉非做出副站不稳的样子,重心一偏、顺势把人往怀里带了带。侧过头,他的脸颊靠在她的发顶上,甜甜椰香扑鼻而来。
胃疼还是有好处的。
俞襄心里却想:这人怎么比代驾那天喝醉酒时还难折腾?要搀不住了啊喂。
但她怀着救死扶伤的责任心,以及那么一丢丢的其他想法,一步一步把邢觉非送到了家门口,全程都没摔倒,圆满完成任务。
将邢觉非扶到沙发上坐好,俞襄按指示找到胃药,又打了杯温水搁茶几上,歪头:“您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某阎罗的这间房子太大,空荡幽静,地形复杂;微妙地,她不想在这儿多待。
“等等。”邢觉非的眉头皱得比刚才还要紧,“你……能不能帮我点个外卖?”
男人的刘海沾了汗水,有几缕贴在白如纸的额头上;屋子里暖气足,他的领带被胡乱扯下,微敞的领口弱化了一贯的冷硬,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少见的随和,与……
无助。
俞襄用手指在点餐APP上滑了几下。
抬头,她看了眼被胃疼折磨得我见犹怜的帅老板,心想:见鬼了,自己心里为什么会有点莫名的愧疚感……?
邢觉非抓住机会同她对视几秒,然后抿唇,轻轻撇开脸。
要死要死,这人怎么还委屈上了?
俞襄哑然。
无奈地走到开放式厨房,她在冰箱和橱柜里搜罗了一番,回头:“您家面条挺多的,还有番茄和鸡蛋。我凑合做一碗面,行吗?”
邢觉非条件反射地答:“我不爱吃面。”
不然,秦月白送来的面条也不会剩下那么多。
“爱吃不吃。”俞襄把手上的食材往流理台上一搁,叉腰:“伺候不来,您自便。”
“……你随意发挥吧,我都吃。”
“哼。”
又装了会儿虚弱,邢觉非瞥见厨房里那道忙里忙外的身影,不可抑制地笑了笑:正人君子当腻了,偶尔耍耍套路,也挺好。
俞襄刚打好鸡蛋,门铃响了。擦了擦手,她小跑着去开门。
门外是站着个气质极佳的中年美妇,目测五十来岁。她身后还跟了一名保姆模样的短发老妪。
两人看到俞襄,转过头对视一眼,表情都相当精彩。
“你是——”美妇开口。
邢觉非走过来,站定在俞襄身侧,不高不低地喊了声: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