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邢觉非进屋到现在,俞襄房间的门一直没关过。
走廊吹来的晚风灌进屋子,撩得窗帘扬起又落下,把人身上那点燥热不安悉数顺走。
俞襄不明白邢觉非为什么要问那个问题,但她知道,自己刚才的一番作为实在称不上得体,甚至可以说是……
非常不合时宜。
赶紧认错,也许还能保住小命。
是以,她垂下头,先顺从地回了句“他不是我男朋友”,再乖巧认罪:“老板,我错了。但我保证,明天一定注意言行,不给您丢人。”
话说完,等了几秒,又等了几秒,俞襄始终没得到回应。
忽地,某人懒懒开口:“早点休息吧。明天八点半,餐厅见。”
嗯?他没生气?
等俞襄晃过神,邢觉非已经走了出去,走的时候还帮她把门给带上了。
更诡异的是,十分钟后,这人居然发了条微信过来,内容是女生独自住酒店的8个自保小妙招。
酒店安保这么好,她要防谁?
不过,求生欲使人乖巧。
俞襄按照邢觉非给的“妙招”,栓好门,关好窗,还在门把上挂了个玻璃杯。
全部布置妥当后,更拍照发给他以供检阅,并随图附送“谢谢老板”表情包一张,以及“老板晚安≧▽≦”卖萌一句。
可以说是非常温(狗)顺(腿)了。
邢觉非只回了她一个“嗯”字,再无下文。
一如既往地高冷。
可俞襄不知道的是,对着屏幕傻笑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家老板身上。她发的每个字,每张图,甚至习惯性加上的颜文字,邢觉非都看了又看,品了又品。
可爱,很可爱,非常可爱。
但这么可爱的俞襄,却丝毫接收不到他发出的讯号。从旁若无人地放A片到听不出话中话,再到狗腿认错……她,显然只把邢觉非当老板看。
无性别那种。
某人再次感到深深的挫败。
俞襄发来消息,邢觉非本想回一句晚安的,却怕不够稳重,或者泄露出某些潜藏的情绪意味,丢了面子;可当自己的“嗯”发出去没得到任何回应时,男人心里又很不爽。
早知道……就再多说几句了。
意识到自己的极端不对劲与不自觉犯贱,邢觉非恼怒非常。他甩开手机,翻过身,强行睡觉。
第二天上午,两人按约定在酒店自助餐厅碰了头。
见到俞襄,邢觉非刚准备屈辱地第N次自我介绍,就见那姑娘一蹦一跳地颠到眼前,中气十足地来了句:
“老板,goodmorning鸭!”
“……你记住我了?”邢觉非眼前一亮,神清气爽。
“嘿嘿,我记住它了。”俞襄俏皮地眨眨眼,指指他的江诗丹顿,“好看又好认。”
其实,邢觉非那副见多少次都惊艳的皮囊也起了作用;结合二者,她不过是简单地做了个排除法,就成功地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家老板。
听到这解释,邢觉非不由自嘲一笑。但他随即想到,去年在船上……这姑娘难道也是凭表认人?
天生的好记性,总算顶了点用处。
同时邢觉非决定,自己最近就不换表了。
确实好看又好认。
吃到一半,邢觉非抿了口咖啡,道:“吃完回房间拿好东西,十点,准时出发。”
俞襄疑惑:“十点?拍前酒会不是下午五点才开始吗?”
“要提前去给你置装。”
“哈?”
“就是买衣服,打扮。”邢觉非一边细致给烤土司抹着牛油果泥,一边说:“难道,你想穿着现在这身陪我去拍卖会?。”
呃……
俞襄低头,看了眼身上的黑色西装西裤:这不是集团统一配发的正装么?合身又挺括,有什么问题?
见她诧异,邢觉非垂下眼皮,嘴边意外地扬起笑意:“你看起来……像个中/南/海保镖,能1V5那种。”
俞襄彻底闭嘴。
吃完所有食物,她又弱弱开口:“老板,请允许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衣服报销。”
说完这句,邢觉非单用那如刀锋般锐利眼神,就及时制止了某鱼往包里揣白煮蛋的动作。
“买完吃饭,管饱。”他叹气。
十点半,邢觉非的车泊到了南京东路某名品店门口。
见他到来,一个身着高级套装,胸前别着“店长”字样铭牌的成熟美女,端着满脸微笑迎了上来:
“邢先生,欢迎您的大驾光临。店内无关人员已经按照吩咐清空了。请问,您是从新一季男装的哪个系列开始看呢?”
“今天的主要服务对象,不是我。”邢觉非没回头,伸手将身后那条缩头缩尾的鱼给拽了出来,“是这位俞小姐。”
店长上下打量了一眼俞襄,问清楚了要出席的场合,点头微笑:“包在我身上。”
熟门熟路地踱到店堂中间,邢觉非落座于环形沙发上,再抬眼,却见俞襄还杵在门口。他无奈冷声道:
“过来。”
俞襄依言挪了过去。
“脱。”
“???”
邢觉非半是嫌弃半是调笑:“把保镖外套脱掉。”
俞襄边脱边翻白眼:这锦鲤换回主场态度就是不一样呢……上回,这个字明明是由她来说的好吗?
可上上回,这个字又是谁说的?
猝不及防地想起那个与她有过一夜露水情缘的男人,俞襄脸上没来由地烧得慌,一颗心也扑通通狂跳,甚至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七秒又七秒,自己有多久没想起他了?还以为,只要不去想,就能当做不记得……
她不自在地咬了咬下唇,然后低头,望着腕上的沛纳海发呆。
那块表的主人,现在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