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桂和春分尖叫:“老太太,您可一定要保重啊。”
阮老太太半天才魂魄入体,她把阮大老爷扶起来,捶着他肩膀,恨恨的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快说,梅梅到底怎么了?”
口里又干又涩,牙舌都要饧起来了,可还是不得不开口。
阮大老爷扶不起来,他拍着自己胸口,痛心的垂泪道:“母亲,儿子无能,梅梅她,病逝了。”
不,不,你胡说。
阮老太太挣扎着想打他,想骂他:你怎么能咒梅梅呢?那是你嫡亲外甥女……她今年才二十出头,你怎么敢诅咒她?
可她喉咙里咯咯直响,就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睛绝望又怨恨的望着阮大老爷。
阮大老爷还沉浸在痛悔中,捶着自己的头道:“我这做舅舅的,不够格啊,当初要不逼她嫁人,她也不至于这么小就香消玉殒。不嫁人怎么了?我又不是养不起她,都怪我,是我无能……”
等到他看见阮老太太不对劲,忙上前来扶。
阮老太太好半天才缓过来,指着他道:“你,你说……”
阮大老爷无望的点头:“母亲,是真的。”
她不信。
阮老太太脑仁深处有个声音尖叫着。她不信,她不信啊!
可不信也得信,阮大老爷哀声道:“母亲……您可千万保重。”
阮老太太挺了挺脊背,喃喃道:“晴丫头……”
阮大老爷扶着阮老太太在路旁坐下,低声道:“儿子此来,就是要请母亲示下,这事,到底要怎么……”
人已经没了,就是没了,阮老太太强撑着慢慢清醒,不解的问他:“你顾忌什么?”
“那周家……周驸马,这么多年一直盯着阮家呢。”
阮老太太利落的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问着他道:“你怕他?”
“不是怕。”阮大老爷羞愧的道:“我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把这条命交给他,可晴丫头怎么办?”
阮老太太无力的闭上眼。
要不是还有晴丫头,她早不活了。
先是女儿,再是外孙女,一个又一个,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她便是金钢铁铸的身躯也受不住啊。
阮大老爷为难的道:“一旦她的身世暴露,谁敢保证那丧心病狂的周驸马不会对她痛下杀手?当初要不是他疯狗似的咬着梅梅不放,我怎么会把梅梅嫁给凌家?凌家是什么人家?那就是奴才秧子出身,再混个十世八世的,跟咱们阮家也不配……”
说到最后,已经是痛恨不已。
阮老太太慢慢闭上浑浊的眼睛。
老大说的话都对,可是人都已经死了,周驸马还想怎么样?
阮老太太冷笑道:“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瞒着还有什么用?他不是一直想知道那个孩子的下落吗?”
她讥诮的语调里满是痛恨:“一直查了这么多年,呵,那就直接告诉他,晴丫头就是那个孩子。他想要她死,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她呜咽着道:“可是我的梅梅,她还这么年轻,让我这白发人又送黑发人,已经心疼得恨不能以身相代,送个殡还要偷偷摸摸的不成?”
阮大老爷不敢违拗阮老太太,只能慢慢的哄:“好,我这就去安排。”
阮老太太却叫住他:“你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送梅梅,就我和晴丫头去就行了。”
梅梅已经走了,阮晴还需要阮大老爷庇护,要是连他的功名都折了进去,阮家公然又是另一个顾家。
思撷院里,立冬正捧着衣裳,站在床连轻声唤着:“四姑娘,醒醒,老太太、大太太等着四姑娘呢。”
床帐掀开,露出一只漂亮白净的小手。
那小手抓住床帐揪了两下,从里头传来一个懒懒的声音:“什么时辰了?怎么这么早就要起?我能不能再睡一会儿?”
冬至立刻把床帐掀起来,用金勾挂住,陪笑道:“今儿可不行,大太太那边催了半天了,姑娘要是想睡,等回来,多少回笼觉睡不得?”
说时给立冬使眼色。
两人合力,一个用冷水浸过的帕子给小姑娘擦脸,另一个则迅速给她换衣裳。
阮大奶奶带着人急匆匆进了阮晴的院子,她抬手给了小雪、大雪各一个耳光,喝斥道:“老太太已经让人送了三回信儿了,说是要见四姑娘,你们怎么服侍的?”
大雪和小雪扑通一声跪下,低头不敢分辩。
阮大奶奶横了这二人一眼,也顾不上发落,抬脚进门。
好在阮晴已经醒了,衣裳也早就换好。阮大奶奶眼睛一眯,从她那桃红的褙子上掠过,轻呼了一口气。
这不成,得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