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知道长情的药万无一失,他应当听不到任何动静才对。
她在韩知镜的床边坐了许久,静静地趴在他的身侧,心中千回百转。
小锦云很有眼色地出去门口守着,不想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林月暖趴在他身侧小睡片刻,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心安,醒来时,就瞧见莲心的臭脸。
看来,斩风和破云都不是她的对手。
随后,一个俊俏和尚出现在莲心身后。
她就奇怪斩风和破云是如何被人悄声解决,而没有惊醒她呢?
“了愿师兄。”林月暖抬眼望向他说道。
她觉得这人骨子中仿若散着妖邪之气,狭长的双眼透着精光,亦正亦邪的俊颜让人看不到他的内心,斜洒进来的亮光打在他半张脸上,显得光暗不清。
“还是你这小丫头有本事,竟让他听话地睡着。”了愿双手合十,看起来颇有慈悲为怀悲天悯人的情怀。
林月暖拂开珠帘从里面走出来,低声说道:“是他自己愿意罢了。”
“也是,千金难买他愿意。”了愿低声念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其实他是来告别的,只叹莲心死活也要跟着去,他是来请林月暖劝说一二的。
林月暖瞥见一旁的莲心,默然点头。
“姐夫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莲心难得开口,仍旧是摆着臭脸。
了愿面露尴尬,却又不想说破,只好求助地看一眼林月暖,接收信号之后的回身悄声笑言:“莲心,你可以偷听哦。”
不过,他们才刚一出门,就看见院里斩风和破云被绑在树上,眼神涣散,不知道是中了莲心的什么毒。
林月暖默默摇头,哎!可怜了他们的忠心。
第二声叹气还没全部吐出,她就觉得身子一轻被人拎起来,上了屋顶,莲心站在院中仰着脖子瞪大眼睛,怒火灼灼。
“了愿师兄,有话请说。”林月暖僵直身体一动不敢动,只求他快些把话说完。
“这事要从八年前说起,当时……”
林月暖一听他这语气立即打断他:“打住!烦请您长话短说,你们的事我多少知道些。”
“好。莲心是莲塘的妹妹,我为莲塘报仇之后她便跟在我身边,不愿回家。是我一时心软,不断地纵容她,八年过去,竟教她情根深种。我是个心死之人,早已没了爱恨,所以,贫僧愿与她今生不复相见。”了愿抬头望着的微蓝如洗天空,凝神垂眸,终了是一句阿弥陀佛。
他一席话之后,林月暖心中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心上,一时忘记害怕,反而冷静地问道:“八年来,了愿师兄可曾动过凡心?”
空气有一瞬的凝住,两顾无言。
半晌,林月暖突然尴尬地笑两声:“哈哈,毕竟你也不是真和尚。”
火红的僧衣被秋风吹得飘逸灵动,他再度缓缓抬起眼皮沉声道:“不曾。”
呵,嘴硬。
出家人也敢打诳语?到底是个假和尚。
八岁的孩子长成如今的美丽少女,以自残自虐的方式赢得他的微薄关心,她甘之如饴。八年时光转瞬即逝,到了剖心以对之时,他却没有打算给个交代。
林月暖悲凉地感慨道,长情的徒弟一个比一个冷血无情。
“当年你遁入空门,拜在隐尘大师门下,后来却为她与整个师门为敌,究竟为何?”林月暖就是要替莲心问一句。
这件事就连韩知镜都不清楚,是林月暖在宫里时从长情那里听来的。
了愿却忽地笑了,他摸着自己锃亮的光头,说道:“彼时了愿,非此时了愿。”
“嗯?若重来一次,你还会如此吗?”林月暖用力地睁大眼睛瞪着他问道。
“会。”他倒是没犹豫。
“那便是你的本心。”林月暖一脸笃定,“不是穿上这身僧衣便能立地成佛,你心里有爱,也有她。”
了愿沉默半晌才道:“那是你的臆想。”
“既如此,你就自己与她告别,何须我来劝说?你怕她发疯一样满世界找你?”林月暖的如同带火的钢针戳进他的冰封的心上,冰血相融。
他沉默不语,但脸色阴寒,明显氤氲着怒气。
“了愿师兄,你突然一走了之,会毁了莲心。再等等,等到我查清九公主之死的真相,等韩知镜醒来。”林月暖语气柔软下来,耐着性子和声和气地说道。
良久以后他才道:“好。”
然后,潇洒地飞身而下,独留林月暖一人在屋顶瑟瑟发抖,直到乔嬷嬷叫人搬来梯子才把她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