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蛊忘忧(二)
白涟漪的眼睛在姬疏影的精心照料下总算是可以见光了,除了夜里看东西模糊些,倒也没什么后遗症,拆了绷带的第一天,白涟漪就趁着姬苏影不在,到院中给自己放风去了。
这江州知府的府邸,虽是远不及永王府,可也颇有些南派建筑的风格,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花园中遍植琼花,如今正当季,当真是洁白如玉,美不胜收,较之姹紫嫣红,又是另一番别致的美。
白涟漪正赏着花,就听见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吟诵着:“香缨麝带缝金缕,琼花玉胜缀珠徽。”
这诗倒是不曾听过,白涟漪转身就瞧见了一位衣着打扮端庄雍容的妇人,款款走来,离得近了,那妇人方才对自己行了一礼,柔声说道:“王妃出尘之姿,当真是含情动靥比洛妃。”
“你唤我什么?”白涟漪一时还未理清这句话。
那妇人笑意温和,说道:“妾身只知您即将成为晟王殿下的王妃,竟是失礼了,如今该是称呼您为白姑娘才是。”
白涟漪还不知道姬疏影给自己冠了这么个名头,分明还未向皇上请旨,倒是先让人家喊上王妃了,她扶起那妇人,说道:“自来到府上,一直因病静养,倒也不曾见过谁,不知夫人您是?”
“妾身是江州知府之妻,那日殿下驾临之时,妾身有幸与您见上一面,虽是不曾言语,可也是对您的仪态万千记忆犹新,”高夫人玉指在眼眉处轻轻比划了一下,“您当时眼疾未愈,合该认不得妾身的。”
若非有了这准亲王妃的身份,以高夫人的地位,该是不会主动和自己说话的,只是这种显而易见的吹捧,白涟漪还当真不适应,虽然前世好话没少听,但好歹还是有理有据的,自己那日下了马车就被姬疏影一路抱到住处,哪里有什么仪态可言,这位高夫人也真是会说好话。
不过人家这热情,也多半是为了自己夫君的仕途,既然高知府那打听不到什么,不如与高夫人说上两句也好。
“高夫人可愿陪我走走?”白涟漪微笑着向高夫人的方向优雅地抬起了一只手。
高夫人立刻会意,上前扶住了她的手,点头说道:“此乃妾身之荣幸。”
两人沿着湖边散着步,说着些再平常不过的客套话,白涟漪一手轻触上一簇盛放的琼花,说道:“高知府遍植这满园琼花可是因为夫人故乡的缘故?”
“江南四季花开似锦,可这琼花并非为了妾身,而是大人自行命人栽种的,许是大人为人清廉,也更喜好这纯白颜色,”高夫人笑着也将手触到那花上,眼神满是小女人的幸福光彩,“说句让白姑娘笑话的话,这园中花朵初次盛放之时,大人也曾说过是为了妾身行了这般布置,妾身未免他遗憾,还佯装是多爱这琼花一般,现如今瞧得久了,倒是因着是家的缘故,也能欣赏这琼花之美了。”
白涟漪面上平静无波,接着说道:“我在京中曾听闻高知府的恩师……”
话未说完,却是见高夫人倏然握住自己的手腕,轻声说道:“白姑娘莫动。”
白涟漪觉察到手背一阵痒痒的触感,抬眼看去,竟是一只黑色的蜘蛛爬到了手上,她登时紧张地蹙了眉,想要挥手甩掉它,却是被高夫人制得死死的,她面色不虞,说道:“高夫人这是何意?”
“这蜘蛛有毒,白姑娘若是惊扰了它,只怕这手就要遭点罪了,”高夫人从腰间挂着的荷包里取出一个白色小瓷瓶,拇指推开瓶塞,将瓶口搁在白涟漪的手背上,正对准了那只蜘蛛,“白姑娘莫怕。”
白涟漪初见之时,还觉着这位高夫人气质有些江南女子的婉约,可现下,她是已然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这蜘蛛在手背上爬动的滋味可当真难忍,不仅是恐惧,还有种挥之不去的恶心感,若非是要看清对方要做些什么,她定然是会偏过头去,避之不及的。
只见高夫人那瓷瓶中不知装了什么,散发的气味虽是极淡,被白涟漪闻到的感觉却并不怎好,有些湿腐的气息,可人不喜欢,那只蜘蛛倒是喜欢得紧,调转了方向就往那瓷瓶里钻,直到钻没影了,高夫人方才塞上瓶塞,说道:“您是贵客,虽说这蛛毒并不致命,可若是伤了您的手,只怕妾身万死莫辞。”
白涟漪认真看了看手背,被那蜘蛛爬过的地方还有些淡淡红痕,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那红痕之处还有些痒,若是真被咬上一口,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