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铭都不记得自己怎么从节目组里面出来的。
他只记得当时后台没什么人, 其他的选手和选管组还有摄影师全都在彩排现场看表演, 音乐声,歌声和欢呼声震天,在他离开大楼很远后都能依稀可辨。
可那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井铭一直都觉得, 自己作为队长, 应该以身作则,不能给自己的队员带来任何坏习惯。所以他努力而自制,作息是最规律的,训练是最认真的,不抽烟不喝酒不打架不烫头, 有为别人着想的好习惯,还有颗热烈跳动着追逐梦想的鲜红心脏。
但是有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了,也想要任性一回。
所以他今晚直接走了, 谁也没有告诉,买了机票, 回了公司。
井铭现在还不知道新公司的地址在哪儿,只能回自己平时住的森林文化, 那地方他呆了好几年,在那儿吃在那儿睡,也算是他的大半个家了。
可当他拖着疲惫的脚步赶到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家已经面目全非,变成火锅店了。
飞累的雏鸟没了地方歇脚, 井铭突然就变得很茫然。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 自己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
河边有公园, 公园边有长凳,他在长凳的最里面坐下,感觉到无边的孤独。
“哥!”康南突然一声大吼。
井铭倏然回过神来,抬起头看着他。
康南都要急疯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井铭从毫无生气的表情,变成无法压抑的暴躁,然后再变得晦暗,怎么摇他叫他都不说话,差点哭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井铭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刚刚的确有些失态。
可在那种状态中沉浸太久,骤然被人拉出来,他忽的又觉得好多了。
“我没事。”井铭微微摇头:“你别叫这么大声。”
“我都要急死了还能不大声点吗?”康南实在是憋不住了,站起来用力的拥抱他,将脑袋埋在他脖子里,哽咽道:“你到底在干嘛?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铭哥……”
井铭感觉到自己脖间的湿润,微微一愣。
他都还没哭,康南哭什么?
他伸手,轻轻抓了下康南的头发。
“我……”井铭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退赛了。”他想了想,道。
“退赛?”康南惊悚的抬头,下意识以为井铭跟自己一个德行,哭也不顾得哭了,紧张的检查着他身上,看有没有什么伤痕,慌忙道:“你打架了?不是,铭哥你怎么会打架呢?”
井铭身上没伤,但是自己的组员到底有没有被周文和袁州打死,他就不知道了。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无比焦急的喊声:“铭哥!”
两人抬头去看,只见周文和袁州无比紧张的赶了过来。
他们亦是才从节目里面出来,比起井铭那刚刚卸完妆的状态,他们俩显然更加着急,脸上还有舞台妆呢,头发也是被抓的根根竖起。可因为一路跑来实在太赶,他们满头大汗,一抹脸,脸上就全花了。
康南连忙从兜里摸出纸来递给他们。
周文和袁州顾不得擦,直接冲上去抱住井铭就是一阵大哭:“铭哥!”
他们实在是憋太久了。
从今晚冲进后台揍井铭的组员,再到后面他们一路追赶井铭。
他们心里那股难以抑制的怒火,还有对井铭的担心,终于到了此刻,在看到井铭相安无事的瞬间,全都爆发了出来。
康南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觉得他们在节目里面出了事,手足无措的站在旁边。
最后他拿出手机,给封雪拨了过去。
封雪今天莫名心里有点焦躁。
从给康南安排好了下季度工作规划后,她的眼皮就跳个不行。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现在没什么事情,甚至看起来还全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她到底在不安个什么呢?
封雪说不上来,只能拿出手机来刷井铭的视频来静心。
陆久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直接问道:“你现在在公司吗?”
“在。”封雪道。
“那你楼下等我,我过来接你。”陆久淡淡道。
他没说具体有什么事,但却是要 封雪立马就去的意思,封雪有点奇怪,心里的忐忑越发强烈。她有些坐立不安,索性连视频也不看了,直接下楼。
陆久来得很快,封雪上车后问道:“九哥,出什么事了?”
“我找人问过草莓台那边了。”陆久言简意赅的道:“他们的确有想捧的人。”
封雪一愣,猛地扭头。
陆久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可是今天封雪从他这平静的语气和眉眼里,看出有点不同。
那是种不愉快的沉翳。
到了现在,封雪还没见陆久有不愉快过。
那说明,他说的这件事,绝对非同小可。
封雪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道:“是井铭他们……”
正在这时,封雪的电话响了起来,她低头一看,是康南打来的。
她深深吸了口气,接起来,道:“康南?”
车内安静了好一会。
封雪原本紧张而不安,可是这个电话听完,她忽的就平静下来。
挂了电话,封雪半晌才道:“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了,九哥?”
陆久侧头看了她一眼,“我现在去机场。”
“不用了。”封雪沉声道:“掉头吧,去湿地公园。”
康南给封雪打电话的时候,只说了井铭他们从节目出来了,但没说具体什么事,因为连他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封雪猜出来了。
她眼皮狂跳时的那股不安得到了印证,她心脏的最底部压抑着汹涌的浪潮,而上面却无比的沉寂。她难以置信在井铭身上会发生这样的事,想来却又没觉得过于意外。
都说人红是非多,眼见着井铭还没红呢,怎么就这么的命途多舛。
没过多久,车停在了公园门口。
封雪下车,快速往前走。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公园里面的人也愈发稀少,路灯昏暗。
几个小崽子们坐在最里面的长椅上,默默无言。
在封雪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将话全都说开了。
主要还是井铭在讲,其他崽子在听。讲的人语气平淡,听得人反倒暴怒起来,恨得连踹了旁边的树几脚,直把树叶踹得满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