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士仪说道:“我们从应天府北上,一路上见很多的良田荒芜,百姓流离失所,这仗还要继续打下去吗”
宋淮叹息道:“大梁国力不济,虽然此次打败金军,但百姓困苦,确实需要好好休养生息。金国那边也有意求和,两国已经派了使者议和。”
陆士仪道:“在打胜仗的情况下,议和又不是求饶,再打下去,不管是大梁,还是金国,都是两败俱伤,双方暂时议和,发展生产,在图日后。”
夫妻俩重逢,有说不完的话,廷璇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心里有些兴奋,也有些恐慌,她一刻也不愿意离开陆士仪身边,对宋淮生疏得很。宋淮使出浑身解数哄女儿,给她买各种好吃的东西,带着她们母女去游汴河,然后去醉仙楼吃饭。
陆士仪尝了一口醉仙楼的菜,味道与以前不同,召来店小二问了问,店小二道:“夫人,醉仙楼原来的厨子被掳到金国做厨子了,这里只是借着原来的招牌,但已经不是原来的人了。”
陆士仪突然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触来,她对宋淮说:“这东京城就像醉仙楼一样,用的是原来的招牌,但其实内里已经不是醉仙楼了。”
宋淮替她斟了一杯酒,笑道:“你要往好处想,不破不立,虽然东京城经过这一场浩劫,但现今的皇上,励精图治,爱护子民,东京会越来越好,大梁也只会越来越好。”
回到家中,廷璇非要跟着陆士仪一起睡,陆士仪严肃道:“不可以,娘已经陪着你睡了好几日,你要自己睡了,我让奶娘陪着你。”
廷璇小脸皱起来,宋淮心疼女儿,说:“就让廷璇跟你一起睡吧。”
“她在应天府时就已经跟我分开睡了,”陆士仪摇摇头,继续跟女儿讲道理,“廷璇,娘与你说好了,陪你三天,然后你自己睡的,你自己答应了,就不可以言而无信。”
廷璇不敢再耍赖,只好牵着乳娘的手走了。陆士仪笑道:“廷璇爱娇,又太聪明,会看人眼色,你要是什么都说好,会把她惯得无法无天的。”
宋淮不是很在意,“她是女孩子,娇惯一些也没什么。”
这话陆士仪可不爱听了,她反驳道:“什么叫做女孩子娇惯一些没什么,那些礼仪,为人处世的道理她要懂,女孩子更要好好教。”
她拉着宋淮坐下,极认真地说:“对于廷璇的教导,咱们要统一战线,不许我再教她时,你在一边说好话。她错了就是错了,决不能靠着撒娇蒙混过关,反正我娘当年怎么教导我们姐妹,我就原样教导廷璇。”
宋淮握着她的手,安心极了,“好,娘子说得都对,我听你的。”他看看刻漏,站起身来,“时辰不早了,你睡吧,我还有点公务回书房处理。”
陆士仪也跟着站起来,拉着他的胳膊,“不许走,白日你有空陪我和廷璇出游,到了晚上怎么反而有公务处理了。”
宋淮支支吾吾的,陆士仪疑心起来,“你到底怎么了”
宋淮没办法,只好将上衣脱下来,露出身上狰狞的伤疤,伤疤上接着新痂,看着十分可恐。他苦笑道:“皇上御驾亲征,我领兵随侍,但中了金军的埋伏,援军一时没有赶到,我便带人突围,因此受伤。”
陆士仪摸着他身上的伤痕,喃喃道:“这该有多痛啊,你怎么就没有告诉我呢”
宋淮披上衣裳,装出不在意的样子,“这没什么,不疼的,这伤痕不好看,我怕吓着人。我不想瞒着你,只是准备等伤再好一些了再告诉你。”
陆士仪没有被他轻描淡写的话蒙混过去,但是再纠结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子平,我们是夫妻,要福祸与共的,这次就算了,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你不要瞒着你。”
宋淮答应下来,“好,我以后再也不瞒着你。”
陆士仪让人拿药来替他擦,仔细查看时,才知道宋淮伤得有多重,绝不是仅仅只是皮外伤而已,有几处能看出是利器深深地扎进皮肉了,陆士仪擦完了药,眼圈也红了。
宋淮故意说:“你被哭啊,我们成婚时,我答应岳父岳母,让你一世快乐,要是二老知道我把你惹哭了,我的罪就大了。”
陆士仪抽泣道:“跟随皇上北伐的臣子们都重重有赏,可是皇上却独独额外封你为徐国公,我还在为这荣耀高兴,却没想到这是你用命换来的。子平,我不要做什么一品诰命夫人,只要你好好的,我们一家三口都好好。”
宋淮伸手替她擦眼泪,“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答应你,以后一定好好保重自己。”
两人躺在床上,说了许多话,渐渐睡了过去。
……
陆士仪进宫拜见皇后,这次是按照宫规行了大礼。周婉扶着她起来,道:“到了东京城,不比在应天府,处处都是规矩,繁文缛节,我每行一步,都有人会说话。我已打算重新制定宫规礼仪,减省用度。”
这样一来,周婉不算可以在宫里确定自己的权威,还能在朝野内外赢得贤名。陆士仪道:“嗯,趁着现在还没有什么大的阻力,尽快去办,不过太后那边,你还是要问问她的意思。”
“太后不管宫务,只一心修佛念经,就是太皇太后那边有些小麻烦,她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恢复旧制,迎回太上皇。她甚至打算让宫女传口谕给李简,让李简逼迫皇上借此次与金国和议的机会迎回太上皇,宫女不敢来禀告了我,如今皇上已经将罢黜李简的丞相之位,将他贬出东京了。”
李简被贬的事在东京城传得沸沸扬扬,陆士仪知道一些,而且因为这事,民间对皇帝也议论纷纷,因为李简在民间有很高的声望,甚至有很多人认为大梁之所以没有灭国,李简功不可没,皇帝此举显得心胸狭隘,刻薄寡恩。
陆士仪心里一惊,其实在应天府时,李简虽然力主用金国五皇子去换太上皇,但皇帝没有同意,之后李简虽然继续担任宰相,但赵策其实没有再重用他,反而极力提拔自己身边的人,来架空李简的势力。李简渐渐沉寂下来,基本上不再过问两国的战事。赵策这次贬李简,或许不是因为太上皇的事情,而是因为李简声望太高,甚至高过他自己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