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母则整了整头上的金钗,问女儿,“娘的发髻没有歪吧,还不错吧?”
宋金珠看着头上明晃晃五支金钗的母亲,犹如暴发户一般,她很想建议母亲取几支下来,但想到母亲的性子,只能违心地点了点头。
宋淮与陆士仪过来后,双双跪下,给宋爹宋母敬茶。宋爹看着郎才女貌的儿子媳妇,心里很满意,说了一声:“佳儿佳妇!”然后喝过茶,一人给了一个红包。
宋母看着明艳动人的儿媳妇,再看看儿子,先不接茶,而是开始训话起来,“媳妇,你嫁到我们家,日后当事事以夫婿为重……”她罗里吧嗦了一大通话。
宋淮道:“娘,喝茶吧!”
宋母瞪了他一眼,说:“娘说几句还不行了?二郎,你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能沉迷在闺房之中。”她出身商人之家,没怎么读过书,话里就带了些粗鄙出来。
宋淮想不到母亲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他向宋爹求救。宋爹道:“不须废话,喝茶吧。”
宋母不敢违逆丈夫,只能接过了茶,然后给了红包。
青桃与绿梅忙扶陆士仪起来,宋淮悄声道:“娘子,辛苦了。”
之后就是用早膳,陆士仪是新媳妇,按规矩是要伺候婆母用膳,陆士仪站在宋母身后,宋母老太君上身,等着媳妇伺候用饭。
哪知道宋爹开口说道:“媳妇,我们乡里人家,不讲究那些规矩,坐下来一起吃饭吧。”
宋母不甘心,想要说什么,宋爹瞪了她一眼,她不敢再说话,讪讪地拿起了筷子。
宋家的早饭很简单,白粥稀饭,外加包子馒头咸菜,对比着陆士仪在家时,简直是天壤之别,她入乡随俗,喝了一碗稀饭,青桃与绿梅两个心疼得不得了。
好不容易用完早饭,不等宋母说什么,宋爹就笑道:“子平,这几日你们都辛苦了,你与媳妇回去歇着吧。”
宋淮立刻就拉着陆士仪告退。他们走后,宋母嘀咕:“乡里人家,不讲究规矩,那我当年嫁进来,还不是天天伺候婆母,怎么那时候你不说这样的话?”
宋爹瞪了她一眼,警告道:“你故意给媳妇下马威,媳妇如果回娘家告状,亲家知道了,怎么看我们家?子平才刚进入仕途,亲家公轻轻一按就能把他压下去,儿子的前途你不在乎了吗?哼,我们宋家好不容易出了子平一个进士,日后就靠他光耀门楣,你可不能给我捣乱!”
宋金珠也劝道:“嫂子知书达理,娘,您好好待她,她也定然会好好待您的。”
宋母不敢对丈夫发火,于是对女儿说:“她才过门,你就替她说话,连亲娘都忘了,我白养你了!”
“娘!”宋金珠跺脚,委屈地捂着脸跑开了。
……
回了屋子,青桃把陆士仪的衣服撩上去,她的皮肤娇嫩,膝盖已经乌了,青桃恨恨道:“往日在家时,您是何等金尊玉贵,这才嫁过来就受这个罪,奴婢怎么向夫人交代啊。”
宋淮百般赔罪,陆士仪低头不语,宋母训话,不让她立刻起来,肯定是有压她的想法,今天是过门的第一次奉茶,闹起来了反而是她不对,这个账只能留着日后再算,于是道:“没事。”宋淮还是觉得对她不住,打算私底下找母亲把事情说清楚。
今日陆士仪要做的事情就是清点嫁妆之类的,开封县衙后院毕竟太小,有些家具屏风古玩之后的铺设不开,很多东西都只能锁在库房中。
一直忙到中午,金珠过来请他们去用午饭。有了宋爹说的话,这回陆士仪连样子都没有做,直接在宋淮身边坐下来。
宋家没有专门厨子,邱婶做饭,油腻腻的红烧肉,一整条的清蒸鲤鱼,切得手指粗的肘子,一大碗烧鸡,再就是一盘子肉渣炒青菜。陆士仪一看就腻了,陆府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些大块烧的鱼肉她平时根本不吃的,算了,这只是暂时的,等过几日她从家里弄两个厨子过来就行了。陆士仪闻到红烧肉,与肘子就觉得反胃恶心,勉强吃了小半碗饭。
到了晚上,陆士仪上桌时,就看见中午剩下的红烧肉、烧鸡、肘子还在桌子上,此刻她终于明白了宋淮对她说的那句“我父亲性子节俭”是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