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与宋淮翁婿两人聊得很投机。陆观问起宋淮对于新政的看法。
宋淮说道:“新政从根本上看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主张。依着小婿看来,大梁表面上国富民安,歌舞升平,其实已经内忧外患,确实需要实行新政救偏补弊。”
“内忧外患?”陆观饶有兴致地问道。
宋淮说:“昌和二年,山东农民起事,叛军饥民纷纷参加,然而阁州县根本没有能力平叛,虽然后来叛军被镇压,但朝廷废了多少工夫?对付国内区区叛乱尚且狼狈到这个地步,更别说是对付夷人了。”
陆观叹气,“是啊,内忧外患,可偏偏大多数人还沉醉在太平盛世的幻想之中。”
如果不图改变,不出百年,大梁将不复存在。这一句他到底是没有说出来,纵观史书,历代王朝能存续三百年就已经很不错了,根本没有万世延绵的国家。
想到这里,陆观冷笑道:“老夫向陛下提出限制官员之子弟凭借荫恩做官,意在精简官员,减轻国库负担,居然有人弹劾,说老夫不过是因为没有儿子,才坚持这项主张,简直是笑话。”
宋淮劝道:“本朝高祖建国,与士大夫治天下,士大夫是既得利益的人,自然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利益,这是人之常情,陆公,还请不要放在心上,只要自己做到问心无愧就行了。”
陆观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与宋淮两人下棋起来。天色渐渐黑了,小燕过来禀告道:“大人,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了。夫人备了晚膳,留宋公子用膳。”
宋淮心里一喜,忙拱手说:“多谢陆公、夫人。”
陆家一向是一家人一起用饭,今天多了宋淮,他现在算是自己人,王夫人吩咐人摆一桌。
陆士仪看到后就说:“娘,应该要摆两桌。”
“为什么?”
“宋淮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他这么迂,万一他不上桌子吃饭怎么办?”
王夫人失笑,“傻闺女,他要是真这么迂的人今日就不会送你归家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心里在乎你,想多与你相处,不会说出这么煞风景的话来。你们尽管正常相处,只要发乎情,止乎礼就行了。”
陆观与宋淮走进来,众人落座。王夫人指着鸡汤,说:“这是仪儿亲手做的,你们尝尝。”
陆士仪替陆观与王夫人各盛了一碗,想放下勺子,就看见宋淮眼巴巴望着她,算了,她好歹是东道主,就给他盛了一碗吧,于是也给宋淮盛了。
宋淮道一声“多谢。”
“不用客气。”陆士仪则说。
一顿饭下来,宋淮喝了足足三碗鸡汤,最后连陆观想喝都没有了。
用过晚膳,宋淮要赶回开封县,王夫人早已经知道他没有马,派了家人准备马车送他回去,然后让女儿送送他。
陆士仪只能送宋淮出门,下人们知趣地离他们远些。宋淮心里止不住的高兴,嘴角带点笑意出来,面对着陆观他能款款而谈,但对着心爱的姑娘,那舌头就跟打结一样。
支吾了半天,才说:“鸡汤真好喝。”
陆士仪“嗯”了一声。
今晚的月亮很亮,月光洒下来,亮堂堂的。陆士仪借着月光,仿佛看到宋淮的耳朵又红了,她心念起,故意伸手去捏宋淮的耳朵。
幽幽的香味从她的袖子里散出来,宋淮呆住了,一动不动任她动作。
陆士仪的手快碰到宋淮的耳朵时收回来了,宋淮有一瞬间的失望。
陆士仪笑道:“吃饭时,你与我父母都说的挺好的,怎么见到我就不会说话了,你慢走,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