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黑漆漆的,街上行人不多,省得人多口杂,宋临同宋夫人站在府门口儿将人迎了进去,看着后头跟着的一众马车,目光中难免多了许多诧异,宋临指着马车的方向,问殷昭:“不知殿下这是作甚?”
殷昭微抬了抬下颌,淡着神色沉声道:“还请兄嫂进去叙话,并差使下人将这些东西都搬进府中。”
宋临不敢耽搁,连忙按照殷昭所说的做了,只站在门口时,看见了那一件又一件的宝贝,目瞪口呆,头一次长了见识开了他的眼界。
等到进了前厅坐好,殷昭脱下身上的素白色披风递给了前厅中的仆人,而后正色开口道:“表兄表嫂对吾因因照顾有加,但因因到底不是兄嫂的亲生女儿,实在没有叫兄嫂准备嫁妆的理儿。”
“本王已经准备下了嫁妆,是时皇姊亦会添上一些”,一提起兰因,他眉眼都变得十分柔和。殷昭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够多够足的了,结果殷蕙还要跟着添上几抬,怕是到时侯是万分风光了。
这东西既是嫁妆,那便是随着兰因去的,入了王府便都是兰因一人的东西,谁都抢不走,宋夫人舔了舔上唇,捏紧了大腿上的布料,试探着问他:“那……不知殿下的聘礼……”
殷昭唇角挂着一丝弧度,“自然都是兰因一人的。”
一人身在庙中,哪里得来的这么多宝贝?实在是令人想不通。
可也难怪,当初先祖在时,就连传国玉玺都舍得扔给殷昭把玩,还有什么是不能给殷昭的?不过是他从未展露锋芒罢了。
殷昭又从怀里摸出了银票子放在眼前的几案之上,唇间含着笑低声道:“承蒙表兄表嫂照顾,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若是如此说来,宋府之中不过分了一间厢房和两个丫鬟,再加上一日三餐罢了。宋临虽俸禄并不算多,可这点儿开销实在是能承受的起,宋临赶忙抬手推拒道:“殿下何必见外?这都是我们应当做的。”
殷昭恰在此时起身,从身旁的小仆人手中接过了那件素白色披风,他自顾自地披在身上,低垂眉眼之间俱是风华,他修长的指拢了拢衣襟,是他惯爱做的小动作,转过身来朝宋临笑道:“表兄还是收下才好,毕竟因因这丫头在宋府中叨扰了两三月之久。”
宋临同其夫人不再推脱,送着殷昭走到了门口的时候,宋夫人轻声问他:“殿下不去瞧瞧因因姑娘?”
他眉目舒展平和,这一晚上脸上的笑意就未曾淡过,“怕坏了因因名声,便不去了。”
殷昭惯会如此装模作样,如此说来好似之前翻墙偷偷溜进来的不是他似的,此时在宋氏夫妇面前又是另一副面皮。
说来日子过得也快,京城之中朝堂之上终于平和了好一段时候,转眼之间便到了草长莺飞的三月,兰因扒拉着手指头数着,今日便是三月初五了,可与往常一般无二。
所有的事都不必她操持,都交给了宋夫人和殷昭,也因着这个,她身上长了不少肉,小脸儿愈发的圆润了起来。只不过是殷昭差那小绣娘来过一次,递来许多喜服花样子,叫她挑选罢了。
她坐在小榻上看着外头朦朦胧胧安静又深沉的夜色,遂月正往香炉中添着香料,遂宁正摆弄着个小荷包,上头绣着莲花,隐隐约约听她嘀咕道:“之前挂着的那个太旧了,趁着主子大婚之喜,我得做个新的才是。”
她抱膝而坐,光着脚,手指抠着裙子上的花纹,就在此时,有敲门声响起,遂月放下了手中的香料盒子将门打开。
初春的晚间还携着股子凉意,宋夫人身上穿着件深红色的褙子,将遂月和遂宁都遣了出去,喜笑颜开地走到小榻前握住兰因的小手儿。
她将腿放了下去,长长的裙角连带着遮住了她的小腿和光着的脚。
兰因不知宋夫人要同她说什么,只是看她神神秘秘的,从窄袖当中摸出了本薄薄的小书塞到了兰因的手中。
兰因低头皱着眉看过去,她咬了咬唇角,有些不大好意思小声道:“夫人,我不识字的。”
哪知宋夫人朝她眨了眨眼睛,暧昧不明,叫她翻开来看。
才看了一眼,兰因眼皮子一跳手一抖,书没拿稳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