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将信接了过来,而后摆了摆手示意叫那小仆人退出去,他看着那门合上了,这才颤着手指将信奉撕开,里头只有薄薄的一张质地上乘的纸。
他迫不及待地抽出展开来看,心中最柔软的那块肉被戳中,上头也只有几个字:因因亦想阿昭。
这每一个字都是他教她写会,一笔一笔,不掺半点假。他的小姑娘似乎也在慢慢长大。
到了腊月二十六这日,殷昭从禹州请来的那位绣娘到访,瞧起来只比她大了一两岁,是位爽快姑娘,快言快语极好说话,绣娘一遍一遍地查验尺寸,一边说她身量一等一的好。
兰因虽纤细瘦弱,可该胖起来的地方,一点儿也不含糊,她有些害羞,只抿着唇朝她笑,也不答话。
晚间时,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一边想着早间习得几个字的笔划,一边脑子里头都是殷昭,她咬了咬唇,明日可就是腊月二十七了。
不知这是第几次叹息翻身,这事儿对她而言实在难以启口,她捏紧了锦被往身上又盖了盖,皱着眉狠狠地闭上眼睛时,忽然想起了宋府中的一个人。
宋谦。
也许他能想办法帮忙带她出去呢?
可能是因为心中有了考量,兰因头脑渐渐昏沉,慢慢入眠。
腊月二十七的夜晚,寒冷可又热闹至极,兰因矮着身子下了马车,她回头同宋谦道了别,便头也不回的钻进了个小巷子中去,她摸着黑往前试探着走了几步,便被人揽到了怀里,他搂着她纤细的腰往小巷子外头走去。
等到到了有光亮的地方,她这才能看清楚,殷昭今日穿着的是同她第一次见面时穿着的素白色袍子,他改握着她的手,慢步走向了若华酒楼,他转头朝她笑道:“你知不知道你那番来若华酒楼的样子?”
她抿了抿唇,有些难为情,毕竟当初的自己又脏又可怜,实在不能入目,可她却听见殷昭在她身边轻声道:“我那时倒觉得这小丫头可爱的紧,只是胆子小了些罢了。”
她咬着唇捏了捏他细长的手指,不叫他再继续往下说。
她那时哪能算的上是可爱?不过都是殷昭说来哄着她罢了,她偷偷拿眼儿看他好看的侧脸。
殷昭牵着她的手走进了酒楼之内,楼中的小二上前去接待着,这会儿上下两层都坐满了人,毕竟接近年关,众人都愿来这酒楼中小聚这么一回,可殷昭惯爱去的那间雅间依旧替殷昭留着。
那店小二见了兰因明显怔愣在了那处,毕竟他在这楼中做了这么些年的活计,看见这位主子拉着个姑娘进了这若华酒楼,可是头一遭。
兰因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不知该怎么才好,只得看了看殷昭,殷昭淡着神色道:“可以上楼了吧。”
那小二回过神来后,连忙引着二人上了楼,等着二人在雅阁中坐定,才觉得耳边那些嘈杂的声音淡了许多,只有殷昭要了一坛酒来,再不要其余的,都不必吃些糕点垫一垫胃口。
小二将酒坛子搬了上来,身后还有几个小丫头端着酒杯酒壶,都一股脑儿地放到了屋内的桌子上,而后又脚步匆匆地退了出去,不敢过多打搅。
屋中的所有对于兰因来说都算不上熟悉,她站在雕花木窗前,开了个小缝儿,看着底下人群熙熙攘攘的,一片热闹气儿,她唇角带着笑,想那时她同殷昭将将算得上相识,一时之间失了神。
殷昭见她迟迟不来,他起身见她正在窗前,殷昭往前走了几步。自她身后伸出手来,将人圈在怀里,把窗户关好,贴在她的耳边低声委屈道:“开窗作甚?太冷了些。一会儿我叫你开窗,你再开。”
他的唇就贴在她的耳边,她有些慌乱,只好稳住了呼吸轻声应了下来,她同殷昭坐回到桌前,便看他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
她抿了抿唇,就是不想叫他喝这样多的酒,她扶住了他倒酒的右手,央道:“别喝了,一会儿该醉了。”
殷昭扯了扯唇角,哑声道:“你叫我不喝我便不喝了?”
“你是我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