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低沉而又温柔,流淌在这夜色之中,他松开她的脚,站起身来,低头看她,“站起来走一走试一试。”
她看了他一眼,抿着唇从小榻上蹭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在地上走了几步,听见殷昭在她身后笑道:“怎地,穿了靴子就不会走路了不成?”
她回头,眸中晶亮晶亮的,显然是极其喜欢的模样,细声道:“合脚着呢。”
殷昭上前去揽着她的背往小榻上带,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笑道:“这么好哄,一双小靴子就能骗到手?”
兰因咬了咬下唇,嗔怒着推了他一把,眼见得他笑弯了腰,她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了小榻上,他走到她的面前,捏着她的手,低头看着兰因红扑扑的小脸儿,笑意被敛去,只沉声道:“还有一盏茶的时候,宋府的马车就要到了。”
她点了点头,眸中藏着的是希冀还有方才未褪下的欣喜之色,他无奈抬手捏了捏她嫩嫩的小脸蛋儿,哑声道:“真是个小白眼儿狼,不舍的话竟是半句都没同我说。”
他倾下身来,能隐约看到她眸子中的自己,过了半晌,听见她有些不安且极小声道:“我……我也不舍得离开这里。”
“但是”,她歪了歪小脑袋,一瞬不移地看着他的那双凤眸,认真道:“等到三月时,我们就真的能在一起了,永远也不分开。”
殷昭扯了扯唇角,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到了门口的敲门声,他轻叹了口气,站直了腰身,挺拔好看。
原是宋府的车马已至。
他将她的披风替她裹好,牵着她的手上了马车,原本只有兰因一人去往宋府去,哪里知道等着兰因上了马车,他心念一动,只怕宋府安排不稳妥,硬是要跟着兰因一并去宋府去瞧瞧,等着她都安顿了下来,他再一人归来。
因为只接兰因一人,是故马车中的空间并不算大,两个人挤挤挨挨坐在一处,肩膀挨着肩膀,他勾过兰因的下巴吻她的唇,听马车外头偶尔传来的小贩的叫卖声音。
吻的实在不温柔,相反又急又凶,她涨红了张脸,唇齿间又充斥着那股子血的铁锈味,也不知是谁咬破了谁的。
后来借着马车内一小小的火烛,才看清殷昭的下唇处破了块皮,她从随身带着的小包袱里头掏出了个小铜镜,递给殷昭叫他看看,谁知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偏偏要凑近了她才低声道:“我可不用这玩意儿,因因不如瞧瞧自己。”
她挑了挑细眉,有些不自在的抿了抿唇,而后收回了小镜子,拿到自己的面前时,她欲哭无泪,带着哭腔道:“这可怎么办呀?”
兰因哀怨地瞅了他一眼,用手背擦了擦唇,又背过了身去不去看他,“还不是都怪你?”
和那街上的登徒子有什么两样?这般她可如何能见人?
殷昭眉目间浸着温温柔柔的笑意,笑到眯起了一双狭长的眸子,只得哄道:“怕什么?府里头才来了个厨子,口味偏重,晚膳辣椒放的太多,才成了这副模样。”
她狠狠地转回身来,皱着眉捏着衣角,到底什么话也说不出。
这晚膳时候都过了多久?他唇上破的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恐只有小孩子看不出来罢了。
她正闷着气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宋府。
他先跳下了马车,伸手将她抱了下来,宋家夫妇正等在府门口处迎着,远远地借着仆人手中提着的灯笼的光能稍微看清两人的身形。
宋临乃是朝中的国子监祭酒,同宋妃还是姑侄关系,如此说来,殷昭同他还是以兄弟相称的,他年岁不小,有近四十岁,身侧站着的便是宋夫人,同他差不多的年纪。
宋夫人生下长子时伤了身体,再不能生育,好在宋临只有两房妾室,亦不得宠,府中再没有子嗣,日子到底还是安稳,这会儿白送来了个女儿来,若是性子好,做亲生的疼,又何妨?毕竟宋夫人最喜女儿。
路上湿滑,他怕兰因摔倒,便握住了她的小手儿,笑道:“因因不气了,去了宋府,不必拘着,只当他俩是兄嫂,谁也不敢将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