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抬手倒了盏茶端给殷沐台,殷沐台从容接过,茶水已至,如此也该切入正题,殷沐台清了清嗓子,“皇叔久居寺庙之中,幸得住持照拂。”
住持闻言,一直都是那副笑模样,他双眸合着,不用看那殷沐台的模样,只听他语气都满是试探之意,他静心答道:“出家人自是以慈悲为怀,圣上言重了。”
殷沐台抿了抿薄唇,自个儿都觉着若是再问什么关于殷昭的事儿,怕是自己这次所来的目的也太过明显了些,他尴尬地笑了笑,抿了口茶,可又不死心,终是又重新开口问道:“皇叔爱好清净,又久居庙中,朕总是劝他回京,不然那豫王府倒是白白空置着,也不知今岁怎生想通了,回京住去了。”
“豫王殿下在庙中同老衲闲话之时,总是同老衲提起圣上与长公主殿下,豫王殿下虽喜清净,但心中总还是挂念着的。”
住持半睁着眼看着殷沐台,什么也没有透露给殷沐台听,但是殷沐台心中了然。
住持这话,听听便是,信不得,可偏偏此时住持又添了一句,“出家人不打妄语。”
殷沐台捏了捏小腿,低垂眼睫,再没继续说话,但这两个人心里头都跟明镜似的,揣着明白装糊涂,谁不会?
眼看着粗茶见了底,殷沐台面带笑意站起身来,住持也跟着站了起来,只听殷沐台笑道:“叨扰住持许久,备下了些香火钱,还请住持收下才好。”
住持行了一礼,脸上笑意不改点了点头,已然应下。
殷沐台随着住持出了佛莲寺,住持看着殷沐台上了马车,这才回了佛莲寺。
殷沐台赶在黄昏之前回了宫,只是甫一入宫,常服还未曾换下,就被太后身边人请去了云寿宫去。
太后身体康健,乃丞相谢家女,先后诞下两子,一手扶植长子继位,其中最怕之人便是殷昭此人。
毕竟当初,自先皇登临帝位之后,当初风量无限的宋妃娘娘便携着幼子殷昭去了佛莲寺,而殷昭身子骨儿不好的风言风语也是自那时传出的。
这不能不叫人起疑,后来先皇征战,乱箭穿心,死在沙场之上,她借用母家势力一边压制殷昭,一边扶植长子殷沐台。
这才成就今日的光景。
谢氏身上穿着祖母绿色衣裳,皮肤保养得当,只有眼尾有几丝皱纹,不见老态,她梳得整整齐齐地发中插着几支金钗,也不嫌累赘沉重,未见一根银发。
她斜倚在小榻之上,脚边处有个小丫鬟替她捏着腿,旁边坐着的是西平侯女洛楠,身穿藕荷色袄裙,妆容素淡精致,正掩着面红了脸。
“哀家可没逗趣”,谢氏拿眼儿去瞅她,右手中把玩着前些日子将将送来的个翡翠镯子,只当是个玩意儿,“你过了今岁都十八了,哀家在你这时候,皇帝都会说话了。”
“再者言,豫王也老大不小的,是该成婚了”,谢氏将手中的翡翠镯子放下,就搁在红漆木小炕桌上头,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边说边点着头,唇角微微勾起。
洛楠今日入宫,打着来探望太后的名号,所为便是此事。
她年纪不小,再等,也许就等不起了。
洛楠欲言,恰在此时守在殿门口的小太监高声唱礼道:“奴才给陛下请安!”
洛楠禁不住坐直了身子,今日这事能成不能,多半要看这位主儿的,只要赐婚旨意一下,那么嫁给殷昭这事,便成了一大半。
殷昭总不可能抗旨不遵的,洛楠这样想。
殷昭现在心中没有她,无妨,只等着嫁给他之后,为他操持家务,对他千倍百倍的好,她洛楠就不信,暖不了他的心。
殷沐台被殿中丫鬟引了进去,本以为殿中只有谢氏一人,倒是没有想到洛楠也在。
洛楠见来人,不慌不忙,稳稳当当地下了榻,笑意盈盈,细声细气道:“臣女给皇上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