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昔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两手攥紧了顾轻言的衣角,就像是攥着救命稻草一样,怎么都不愿意松开。头一歪,又沉沉昏了过去。
待程昔再度醒来时,入眼是陌生的四季海棠帐子顶。她脑袋生疼,刚想抬手揉一揉,顾明潇惊喜的声音立马传了过来。
“表妹,你醒了!快告诉表姐,你伤到哪里没有?”
顾明潇将程昔扶坐起来,拿过垫子让她靠着。门外立马就涌进来一阵人,为首的男子穿着一身华服,应该就是二皇子了。
“程家姑娘,大恩不言谢,此事我定然会禀告父皇嘉奖于你。你就放心吧。”
程昔并不十分在意嘉奖之事,只是询问道:“皇长孙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二皇子叹了口气,随即面上又染上了几分怒容,“都怪下面的乳母丫鬟伺候的不精心,怎的就能让元明掉荷花塘里了!”
顾明潇拉着程昔的手,从旁小声道:“快别问了,皇长孙落了水,身上发了热,正说着胡话,问他什么,他都说不知道。下面的人全部都遭了央,幸亏有你舍身救人,否则可真是大事不好。”
程昔心里清楚这事的经过,正要开口解释。忽听外头传来脚步声,就见二皇子妃和江宁领着人大步走来,才一进屋,江宁立马指着顾明潇厉声道。
“大胆顾明潇,居然敢谋害皇长孙!”
此话一出,整个屋子的女眷议论纷纷,一齐把目光投向了顾明潇身上。
顾明潇愤然起身,怒道:“江二姑娘,你什么意思?这么多人都在,你可不要空口无凭的污蔑我!我顾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有没有污蔑你,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有证据!”江宁说着,自袖中将那个绣有牡丹花的荷包掏了出来,高举着对众人道:“大家看看,这是什么!”
这荷包一拿出来,顾明潇神色微微一变,心知这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果不其然,就听江宁继续道:“这是从皇长孙身上发现的!可我明明就记得这荷包是顾大姑娘的!”
周围的姑娘们议论纷纷,有人小声道:“好像就是顾明潇的,先前她过来时,我还瞧见了。”
又有一个人道:“是啊,我也瞧见了,你们瞧,这荷包上还绣着牡丹花,谁不知道顾明潇最是偏爱牡丹花。”
江宁侧过首,同二皇子妃道:“定然是顾明潇起了歹意,推了皇长孙下水。皇长孙无意间拽下了她腰间的荷包!”
顾明潇一听,立马辩解道:“你胡说,我没有!且不说我有没有害人的动机,即使我有。我推了人之后,做什么还要让我表妹去救?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正是顾大姑娘计谋高深的地方,一边推人下水,一边让自家表妹下去救。回头人没救上来,还能落上一个好名声!”江宁冷冷道:“谁不知道你顾大姑娘同宁王世子有龃龉,而宁王世子素来最疼爱皇长孙。你借机报复,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
“一派胡言!”顾明潇气得眼眶通红,赶忙向二皇子妃解释道:“请二皇子和皇子妃明鉴,我绝对没有推过人。而且我表妹也差点被淹死,我怎么会想要害我表妹?”
二皇子妃蹙眉,问道:“既然不是你做的,那这荷包怎么会在皇长孙的手里?”
顾明潇道:“这荷包的确是我的不假,可早些时候去找琴谱,不小心被我弄丢了。我也不知怎的就落到了皇长孙手里,许是他自己捡到的也未可知。”
江宁立马质问道:“皇长孙现在昏迷不醒,问什么都说不记得了。你自然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横竖没有人证!”她又一手指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的程昔,对着左右的丫鬟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人拿下!”
立马就有丫鬟上前去拿程昔,顾明潇一把将人护在身后,大声道:“我看谁敢上来!都不许动她!”
二皇子不喜处理这种事情,可又关乎到皇长孙的安危,遂皱紧眉头,摆了摆手:“拿下!有什么事到大理寺再解释罢!”
今日若是真进了大理寺,那顾明潇和程昔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可言。谋杀皇长孙可是大罪,搞不好就满门抄斩了。
“慢着,我觉得这事还有疑点。”二皇子妃出声制止道:“我绝对不姑息任何害我孩儿的人,也绝对不会错怪任何无辜之人。”她望了顾明潇一眼,这才把目光落在了程昔身上,“你可有什么可辩解的?”
程昔这才道:“这事不是我们做的,我和我大表姐都是无辜的。”
江宁冷冷笑道:“都这种时候了,还要狡辩!人证物证俱在,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程昔不冷不热道:“一个荷包就算是物证?你说人证物证俱在,那你说说人证在哪儿?”
江宁侧过脸,对着颜玉使了个眼色。颜玉这才站出来,战战兢兢道:“我,我瞧见了,我当时正好路过,就瞧见顾明潇和皇长孙站在一处说着什么。我离得远也没听见,只当是聊什么趣事,遂也没敢打搅。哪知走远了才听见有人喊救命。”
“胡说!我今日并没有见过皇长孙,更没有说过话!”顾明潇道。
“那你说说,当时大家都在前院里坐着,你上哪儿去了?可有人在你身边?”江宁又问。
也是巧合了,当时顾明潇担心程昔一个人在府里迷路,这才独自折回身去找。因怕又撞见了宁王世子,一路尽挑着偏僻的路上,哪里遇见过什么人。后来听见有人喊救命,这才随着人群过去了。
江宁早先就知道顾明潇身边没带丫鬟,也是故意这么问。即使当时顾明潇并没有折回身去找程昔,江宁也会设计将她先引出来。
顾明漓抿紧唇角,她倒是见着顾明潇了,可眼下证据确凿,若是她此时站了出来,定然要惹火烧身。可顾明潇是顾家嫡女,她若是背上骂名,整个顾家都得蒙羞。自家姐妹无论打闹成什么样子,也都是关上门的事。可在外头无论如何也得袒护着自家人。
仅仅是片刻的反应,顾明漓就站了出来,先是偏头瞧了顾明潇一眼,这才对二皇子和二皇子妃微微屈膝,道:“我见着我家大姐姐了,当时我正同几位姑娘在一处儿说话,见我家大姐姐往凉亭的方向去了,并非是去了皇长孙落水的荷花塘。”
顾明潇十分惊诧地瞧了顾明漓一眼,寻常时候两个人见面就吵得不可开交。可到了这种时候,没想到素来相看两厌的庶妹居然会站出来为自己说话。
江宁立马道:“顾明潇是你姐姐,你自然维护着她!若真是如此,你见她一个人,怎的不出声打招呼?”
顾家姐妹不合,寻常在一起就吵架,怎会打什么招呼。顾明漓脸色难堪,抿紧唇站在了一旁,只辩解道:“我大姐姐脾气虽然不太好,可向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决计不会谋害一个小孩子的。”
程昔道:“那荷包的确是我大姐姐的不假,可是先前在院子里被人撞掉了的。我这才折回身去寻,哪里知道就看见颜玉把那荷包交给了皇长孙,随后就趁其不备,推人下水。”
众人面面相觑,就见颜玉涨红了面皮,怒斥道:“都到这种时候了,你居然还胡乱攀咬!你说是有丫鬟撞掉了荷包,那你倒是把那个丫鬟找出来啊!”
程昔抿唇,心里暗暗着急,生怕紫晴没能将那丫鬟找出来。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前头来人禀告,说是皇长孙醒了过来,满嘴都说着胡话,问什么都不知道。
二皇子妃眼下是恨毒了顾明潇和程昔,立马便叫人上去拿下她们。却听外头传来一声,“住手!”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顾轻言和宁王世子并排走了进来,宁王世子手里还扭着一个丫鬟,一进门就将人推跪在地。
“二皇嫂,这事不关顾大姑娘的事,幕后黑手另有其人!”宁王世子一把拽紧那丫鬟的头发,强迫她抬起脸来,这才对着左右的人道:“你们看看,可有认识她的?”
众人议论纷纷,唯有颜玉和江宁的脸色煞白。
不知是谁小声的说了一句,“这不是颜小姐身边的丫鬟小翠么?”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颜玉脸色煞白,强装镇定道:“是我身边的丫鬟不错,可宁王世子这是何意?为何将我的丫鬟绑了去?”
宁王世子一把将小翠踹倒在地,厉声呵斥:“还不说?等什么呢!”
小翠额头磕在地上,立马磕出了血,呜呜咽咽地说了出来,“饶命啊,求二皇子饶命。这不关奴婢的事,是我家小姐,是她说喜欢顾大姑娘的荷包,这才让奴婢去偷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一边说,一边对着众人磕头。原本就流血的额头,立马血肉模糊一片。
颜玉骇得连声音都变了,听起来异常尖细,“胡言乱语!我几时让你去偷荷包了!你个卖主求荣的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上前一步就照着小翠的胸口上踹,宁王世子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再狠狠往江宁身上一推,两个姑娘撞在一起,双双跌倒。
江宁当时就哭出声来,昂着脸质问道:“宁王世子这是做什么?顾明潇心思这般歹毒,你也要护着她吗?”
宁王世子一听,立马脾气就上来了,一手指着江宁冷冷道:“本世子不护着她,还能护着你吗?你算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