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觉得有些恼恨,总是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拈酸吃醋。程昔抬起脚往假山上踢了两下,只当是自己生自己的气了。
“再要踢下去,回头脚疼了,可没人背你回去。”
程昔一愣,迅速转过身去,就见顾轻言站在她的身后,正笑意盈盈的盯着她瞧。
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这么对嘉清郡主笑过。
程昔侧过脸去,闷闷不乐道:“你怎么跟着过来了?嘉清郡主呢?你把她一个人丢下了,真的不碍紧么?”
顾轻言抬腿上前。离程昔就更加近了。他垂眸好笑地望着她,道:“她可是小郡主啊,上杆子巴结她的人,那可多了去了。”
顿了顿,他又勾唇笑了起来,“可我就不一样,我只想上杆子巴结你一个。”
程昔咬唇,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
结果顾轻言又紧接着说了一句,“我就跟嘉清郡主说,我那个表妹啊,天生就是路盲,在自己家都能走丢,一走丢肯定就要哭鼻子的。郡主一听,急得不行,赶紧催促着我来寻你了。”
“我没有!”程昔立马否认。
顾轻言道:“不管有没有,我都这样说了。不过我瞧你应该不仅仅是路盲。”
程昔不解,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顾轻言叹气:“瞧你生得挺聪明的,怎么就单单看不明白我喜欢你?”
程昔:“……”
她脸上微微发热,不甚自在的偏过头去,明明心尖染上一丝甘甜,可又不肯轻易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如此,只不冷不热道:“表哥不管对哪家的姑娘,都是这般甜言蜜语么?”
顾轻言叹气,两手一摊,十分无奈道:“你瞧,我随便匡你的玩笑话,你就信。可我若是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必然是不肯信的。真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竟然惹你这般讨厌我。”
程昔并非是讨厌他,而是怕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没有结果,到了最后自己不知该如何自处。索性就扯开话题,微昂着脸问顾轻言:“既然是二皇子找表哥来的,那表哥一直跟我待在一块儿,没有关系么?”
“其实也没甚么特别要紧的事,我前些时日不是在家养病来着,耽搁了巡防营的公务。二皇子任命掌管京中禁军,同巡防营有不小的关系……算了,朝堂上的事,说了你也听不懂。走罢。”
程昔微微一愣,十分茫然地问道:“去哪里?”
“当然是去找那本琴谱啊,要不然还能去哪儿?”顾轻言好笑道,随意四下逡巡一遭,见附近没人。他单手束在身后,不住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须臾,迅速回转过身来。他身形又高大,一言不合就转身,程昔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一头就撞上了顾轻言的胸膛。
男人的胸膛跟女人是很不一样的,硬,很硬,非常硬。天知道顾轻言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没事突然转什么身,害她一头就撞上去了。
“你怎么这样!你撞到我了!”程昔恼道。
顾轻言脸上露出一抹得逞后的笑容来,嘴里却否认道:“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这么凶做什么?”
程昔更气:“我怎么就凶了?分明就是你想作弄我,还不让人说?”
顾轻言笑得越发开怀,有意激她,“你这还不叫凶?平常在家,乖得跟猫儿似的。一遇见事儿,躲得比谁都快,专门往我妹妹怀里躲。”
程昔狡辩道:“我可没有,那是大表姐愿意护着我的。怎么着,大表哥居然会为了这个吃醋?传扬出去教人笑话。”
顾轻言低声笑了笑,忽然按着程昔的肩膀,往假山后面一推,将她轻轻抵在石壁上。然后飞快的往她唇上亲了一下。
“你!”
程昔一个“你”字才出口,立马又被亲了一下。
“我!”
顾轻言跟小鸡啄米似的,又恬不知耻的往程昔嘴唇上啄了一下。
“唔唔唔!”
程昔赶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说话了。顾轻言这才满意,伸手将她两边的碎发都拢在耳后,略带笑意道:“以后在我面前,你就只管撒欢,那一套装憨卖傻的功夫,都是准备给外人瞧的。”
程昔敢摸着良心发誓,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没见过比顾轻言更加厚颜无耻的人。
可是……还是不敢惹!
好在顾轻言也不是半点都不知分寸,他整了整衣袖,率先抬腿走出假山。之后程昔才垂着头,一点点的挪了出来。始终跟顾轻言保持着五步之遥。他走,她就走,他停。她就立马停。
一来二去,顾轻言又有意见了,他侧过身来,似乎很是疑惑,还恬不知耻的去问程昔:“你怎么了?离我这么远做甚?”
程昔咬牙切齿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顾轻言笑着摇头,不怀好意道:“你什么意思?我不清楚啊。”
程昔怎么也没有想到,顾轻言居然学她那一套装憨卖傻的本事。又气又恼,还带着几分少女的羞涩,跺脚道:“你就是清楚!你不要跟我装蒜!看我回去不告诉外祖母,让她把你狗腿打断!”
顾轻言也不恼,只是单手捏了捏额角,叹气道:“你离我这么远,我说什么,你肯定都听不见。”
程昔立马警惕道:“我听得见,你离我远点!”想了想,她又轻轻哼道:“表哥在嘉清郡主面前也是这般无礼?”
“怎可能!”顾轻言道:“我哪里敢,太后和晋王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程昔一听,敢情顾轻言是有贼心没贼胆,心里微微不是滋味,总觉得顾轻言没把她放在心上。遂闷声闷气道:“我自然是不能跟嘉清郡主比的。”
顾轻言这会儿才算是真正回过味儿来,他想了想,满脸认真的同程昔道:“你放心,我跟我爹不一样,我不求什么王权富贵,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程昔疑心顾轻言这是在跟她做保证,心情这才稍微好上一些。脸上也露了笑,又想起他们出来不短时间了,再不抓紧时间寻那琴谱,恐怕就要被旁人寻去了。
顾轻言却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不仅如此,还十分淡然地让程昔不要着急。
程昔一边在花坛里寻找,头都不转地说:“怎能不急?这可是大表姐想要的东西,表哥不是向来疼宠大表姐么?怎么这会儿反倒是一点都不上心了。”
顾轻言道:“因为我知道那琴谱藏在哪儿。”
“……”程昔猛然回首,满脸惊讶道:“表哥怎么知道?”顿了顿,她又想起什么似的,板着脸道:“都这种时候了,你可不要拿话逗我。回头大表姐气哭了,横竖不是你哄。”
顾轻言眉头微微一挑,并不多说旁的。他随意在周围转了两圈,忽然面向程昔往前迈了一步。
程昔立马后退了一步。如此,顾轻言紧接着又迈前一步,程昔再退,顾轻言步步紧逼。如此,退无可退,程昔心里一恼,正欲开口骂人。
却见顾轻言抬起一只手臂,她也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福至心灵,赶紧缩了下脑袋。
结果就是,顾轻言脚尖点地,一下掠至凉亭的房梁上,摸索了一把,这才跳了下来。冲着程昔扬了扬手里的琴谱,笑道:“说罢,该怎么感谢我?”
程昔不敢置信的瞧着这本琴谱,结结巴巴道:“你怎么知道在凉亭上面的?难不成这东西是你藏的?”
这话一出,立马就被否决了,程昔摇头道:“不会的,二皇子妃怎会同你一起玩这种小把戏。”
诚然,虽说顾轻言在朝为官,难免要同几个皇子接触,可二皇子妃乃是女眷,万万不会同顾轻言私下有什么交情。
说起来也巧合得很,顾轻言早她们一步进府,路遇这里时,刚刚好瞧见二皇子妃吩咐下人将这琴谱藏起来。也算是误打误撞罢。
顾轻言故作神秘,并不如实相告。
如此程昔便道:“不说就算了,那我便当自己是得了上苍眷顾,想什么就来什么。”
顾轻言一听,不禁莞尔:“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分明是我找着的。”
他话虽如此说,可还是把琴谱交给了程昔,余光瞥见顾明潇一行人走来,遂对着程昔摆了摆手,“去吧,去吧,赶紧跟你大表姐邀功去罢。”
程昔接了琴谱,先前便是和江宁说好的,不可找其他人帮忙。如此,只好委屈顾轻言了。
顾明潇一见这琴谱,登时面露喜色,两手捧着程昔的脸,笑容满面道:“我的表妹就是聪明,大表姐没白疼你!”
程昔也笑,将琴谱递了过去,“大表姐高兴就好,既然得了这琴谱,回头大表姐一定要弹给我听呀。”
顾明潇哪里会不应,她方才同顾明涟寻了好大一圈,怎么都找不到。
不仅如此,宁王世子也跟发了狠似的,几乎把整个后院都翻过来了。此时一见居然被程昔给找着了,登时又是暗恼了一场,埋怨程昔阻了自己向顾明潇大献殷勤的机会。
可程昔到底是顾明潇最喜欢的表妹,宁王世子自然也不好找她麻烦。如此一挥衣袖扬长而去。
顾明潇瞅了一眼,压低声音同程昔吐槽,“瞧瞧,这就是宁王世子,自己找不到琴谱,反而要埋怨旁人找着了。也幸好咱们是在二皇子府,否则要是在外面啊,谁知道宁王世子会不会上来抢琴谱。”
程昔眨了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挡了宁王世子的桃花运。可又没什么可辩解的,横竖得顾明潇喜欢才是。如此便同样小声的回道:“我才不怕呢,这里可是二皇子府,又不是他宁王府。再者说了,大表哥不是也在么?有大表哥在,咱们怕什么。”
“说起我大哥哥,他人哪里去了?”顾明潇四下张望一圈,没瞧见人。“该不会是找嘉清郡主了罢?”
程昔微微一愣,下意识道:“不会罢,忙正事去了吧。”
顾明潇道:“那嘉清郡主没跟你说什么吧?”
程昔摇头,“嘉清郡主人很好的。”
“我知道她好,可是我担心你呀。”顾明潇伸手刮了一下程昔的鼻尖,“但凡是涉及到我大哥哥的事,嘉清郡主总是很上心。我大哥哥对你又那样好,我还真担心小郡主会跟你说什么。”
程昔苦笑,真要是说了什么,那还好了。关键就是嘉清郡主哪里都很好,根本就让人挑不出来错。不由自主就想喜欢她。如此一来,即使程昔有心想要跟她争一争顾轻言,都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立场。
“走罢,咱们去前院向二皇子妃谢恩了。”
顾明潇拉着程昔的手,又一面招呼着顾明涟要走。没曾想就被江宁一群小姐们给拦着了。
“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运气好罢了。”说话的女子正是上回打马球遇见的那位兵部侍郎之女,姓颜,单名一个玉。常同江宁在一处。
顾明潇道:“运气好也是上苍眷顾,有的人想让上苍眷顾,还求不上呢。表妹,我们走。”
江宁哪里肯让顾明潇就这么走了,抬眼示意左右,立马将她们三个人围了起来。
“顾大姑娘这么着急做什么,咱们也许久未见,不如说上几句体己话?”
顾明潇心里暗暗恼恨,明显这是仗势欺人。可她又不肯在外头落了顾家的颜面,遂昂起脸来,不卑不亢道:“我同你江二姑娘没什么可聊的。你若是想同我聊聊上回打马球怎么输给我的事儿,那也成。”
她抬眼望着周围一圈的贵女们,又接着道:“正巧姐妹们都在呢,说出来让大伙儿开心开心。”
江宁立马恼羞成怒道:“顾明潇,你可不要太过分了!我哥哥虽然官位比你父亲低,可我长姐乃是二皇子侧妃,在我姐夫的府邸,你也敢这般放肆大胆!”
顾明潇道:“你哥哥的官职何止是比我父亲低,还没我哥哥官职高呢。我们又不是你姐姐宴请来的,有理的话,你找二皇子妃说去。”
程昔暗暗对顾明潇竖起了大拇指,一边将江宁呛声回去,一面又搬出了二皇子妃坐镇。在场众人谁不知二皇子妃的脾气,哪里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放肆。遂一个个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给顾明潇等人让开了条道。
“走罢,我口渴得紧,当真是不想多费口舌。”顾明潇一手拉着程昔,一手拉着顾明涟,这才当着江宁一伙人的面,径直走开。
颜玉愤愤不平,凑近江宁身侧询问道:“难不成就这么放过顾明潇了?那怎么成!宁王世子现在一心都吊在她身上,假以时日,她还不得更加放肆!”
江宁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略一思忖,同颜玉耳语几句。颜玉越听眼睛越亮,点了点头下去办了。
待程昔等人穿过一条长廊,正要往前院去,迎面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一个小丫鬟,跟没站稳似的,直接撞了过来。
顾明潇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将程昔护在身后,眉头一横,怒斥道:“你这丫鬟怎么回事,冒冒失失的,有没有点规矩!”
这丫鬟立马跪倒在地,额头抵在地板上,连连叩首,“求姑娘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求姑娘饶了奴婢这一遭罢!”
顾明潇向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哪里真的想为难一个小丫鬟。她伸手整了整衣袖,这才道:“算了,也懒得同一个丫鬟一般见识,你赶紧下去吧。以后走路可得多注意点,万一冲撞了贵人,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这丫鬟赶紧叩首谢恩,这才一溜烟的跑开了。
“二皇子府里的丫鬟也太冒失了,表妹,没撞到你罢?”顾明潇询问道。
程昔摇头,哪里就撞到她了。每次一遇见危险。顾明潇立马就跟老母鸡似的,一把就把程昔护在身后。
顾明潇正待要走,忽然瞥见腰间的荷包不见了,她赶忙四下寻了一遭,着急道:“哎?我的荷包哪里去了?明明方才还在的,哪里去了?”
顾明涟从旁问道:“是那个绣牡丹花的么?我早上还见你戴着呢!”
顾明潇愁眉不展道:“就是那个,还是表妹送的呢,我喜欢得紧,今日就特意戴出来了。早知道就不戴了,这下要怎么办。”
荷包以及手帕都是女子的私密物品,有时候女子心悦某位公子,都会送上荷包或者是手帕。因此若是不小心让有心人拾了去,那可不是小事。搞不好闺誉都会受影响,也难怪顾明潇会如此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