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祖母的话,我哥哥前几日贪凉,在廊下读书多吹了些风,染了风寒。想来再喝几贴药便好利索了。回头再来给祖母请安。”顾明涟回道。
老夫人这才点了点头,又侧首交代了秦氏几句,秦氏一一应承下来。
顾明漓轻声笑道:“表妹同我们姐妹几个年纪相仿,我大姐姐课业最好也最得女先生器重。只是不知表妹在家都读什么书啊,可有上过学?”
众人纷纷把目光又投向了程昔,就连一直在边上吃茶的顾轻言都凝眸望了过去。
程昔心知寄人篱下,最是忌讳乱出风头和哗众取宠。顾明漓冷不丁的问了这么一句她若是回答读过,难免会被拿来跟顾明潇比较。要是回答没读过,程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岂不是让人觉得程家没有教养。
不过片刻,程昔心思便转了八百十回,只轻声道:“读过的,我爹请了汴州有名的女先生上门来教。只是我自幼身子不好,难免懈怠了课业。自然不能同各位姐姐比。”
老夫人一听,暗暗责怪顾明漓哪壶不开提哪壶,非得让程昔想起伤心事。一时冷眼瞥过去一眼,攥着程昔的手温声安抚。
秦氏笑了笑,低头抿了口茶水。倒是顾明潇笑吟吟道:“姑姑年轻时最是冰雪聪明,姑父又是朝中重臣,想来表妹也差不到哪里去。我这个当表姐的,定是要从旁教导她的。只不过有些人啊,自己不聪明,还喜欢乱出风头,最后只会是哗众取宠。”
在场的人哪有听不明白的,顾明漓是顾家庶出,其母原是京中有名的歌妓,因模样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又有两分心计,这才入了顾家长房老爷的眼。
而场上几位小姐中,就数这位顾明漓身份最低,连程昔这种父母双亡的孤女都比不得。
老夫人只作没听见,侧首同顾明潇道:“明潇你年纪大些,往后就让昔儿同你们一处上学,你可得有个姐姐的样子。”
顾明潇赶忙应是,余光瞥见顾轻言,想了想,又拉着程昔,笑道:“我同小奶昔自小感情就好。你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没事就跑我院里玩儿,我种了许多牡丹花,你肯定会喜欢的。只有一条,别在我哥哥面前晃荡,他啊,可是出了名的不懂怜香惜玉!”
顾轻言听得有人提他名字,原本心里对这种场合抱有三分不耐。眼下见程昔也转过脸来望他,清丽动人的脸上,还挂着几分迷茫。心头一时麻酥酥的痒了起来。只笑道:“随你们如何说罢,我不反驳便是了。”
秦氏微微诧异,偏头望了一眼顾轻言,道:“奇了,往常时候,明潇这般说你,你定然是不肯的,怎么偏生今个就转了性了。难不成是见你表妹来了,也知道稍作收敛了。”
一屋子人全部笑开了,几个丫鬟们偷偷瞧着顾轻言,不由自主就红了脸。他出身高,长得好,年纪轻轻就有功勋在身,还是个少年将军。京城不知道有多少大家闺秀对其芳心暗许。
顾轻言也不恼,微微挑起一边的眉头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就跟默认了一样。程昔少不得又心里暗暗憋火。
待众人散了去,程昔被留下来陪着老夫人说话。待她出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丫鬟们打着灯在前面引路,程昔由着紫晴扶着。桂嬷嬷边走边笑着道:“程姑娘初来乍到肯定有许多不适应的地方。缺什么短了什么,想家了或者是跟府上姑娘们闹矛盾了,尽管过来告诉老夫人,让她给姑娘作主。”
程昔一一点头,夜色渐渐压了下来,顾府后院仅仅点了几条长灯。引路的丫鬟一左一右在前面探路,时不时的小声提醒一句当心脚下。
穿过一条深廊,又走过一道半圆形的拱门,忽见前头闪着几丝灯火。丫鬟们正迟疑间,却见小厮挑着灯笼迎面走来,正中间的不是顾轻言又是谁。
“奴婢见过大公子。”
提灯丫鬟们曲膝行了一礼,这才垂首立在一旁。
顾轻言换了身衣服,似乎是要出门去。鎏金的宽袖下单手束在背后。腰间还系着一条镶宝石的腰带,竟然别有一番风流滋味。
“桂嬷嬷这是哪里去?”
桂嬷嬷恭声道:“回大公子的话,老夫人吩咐奴婢将表小姐送到墨兰院去。”
墨兰院在顾家的西北角,离老夫人居住的院子近,避免了一些尴尬。可想而知,老夫人有多重视程昔这个外孙女了。
桂嬷嬷识趣的带着丫鬟退开,顾轻言抬腿走上前一步,微垂着头,刚好能看见程昔秀气的鼻尖。
“小奶昔,你如今同表兄很是生分啊,你难道忘记了,你四岁那年,非得扯着我的袖子,说长大了一定要嫁给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