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宿雨大三,那年夏天热出了十年不遇的新高度,几个平城本地室友都回了家,而她是外地人,没有办法只能住在寝室。
北方学校又没有空调,她晚上睡觉的时候恨不得打开所有窗户,可也就是因为开着窗户,某天晚上,修补楼顶的建筑工赵发财从楼顶爬进了寝室,强|暴了她。
事情很快就被学校压了下去,她孤立无援便告诉了家长,可是谁知,这才正是噩梦的开始。宿雨并不是打掉了牙齿往肚子里吞的的性格,她要报案,要起诉,可是她的父母,她所谓的父母,竟然准备和学校,和那个强|奸犯私下和解!
就为了几十万的赔偿款。
她至今记得那天,她坐在教务处的凳子上,茫然的蒙着头,听见生她养她的妈说,报警有什么用,你的清白已经没了,还不如多要点钱,报警公开宣判,可赔不了这么多钱。
钱……
钱……
钱?!
钱是什么,钱有什么用?她只想让那个伤害她的人渣得到应有的报应,难道有错吗?
而父亲甚至呵斥她,闹到法庭上还不得丢死人?
宿雨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受害者以法律捍卫自己的权利,要觉得丢人?
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就这样,父母拿到了五十万的赔偿款,将她带出了学校。
休学回到家里,父母对好奇的街坊邻居含混的解释说她生了病,而不知道哪里来的流言,说她因为成绩太差被学校开除回家。而班里更是谣言四起,说她得了传染病被隔离的,说她给别人做了小三的被学校开除的……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可怕的是,根本没有谁在意真相是什么。
他们只会在茶余饭后凑在一起将她当做谈资,当做最廉价的,毫不在意的娱乐品。只要摆出一脸得意洋洋的神情,说几句根本没有根据的话语,换来谈伴儿“果然如此”的愚蠢表情,他们便会觉得满足于此。
谁会在意……那个叫宿雨的女孩,真正遭遇过什么呢?
她躲着父母偷偷回到了学校。
她不死心的想要一个公道,换来的却是学院领导扣押学位证和不能毕业的威胁,以及几个担忧里透着好奇和兴奋的室友批头盖面的询问。
她绝望而不甘心,学校再一次打电话叫来了她的父母,于是她推开寝室的窗户……直接跳了下去。
等到她的血溅上楼下的青石板,总会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而死。
可是没有……
就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广阔的巨湖,没有任何的波澜。学校再一次将自杀事件压了下去,给她安了个抑郁症的名头,还为了事件扩散,又给了她父母一笔巨额赔偿款,给她的三个室友保了研。
她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
逝者不能安息,生者却得此欢愉。
不能安息的宿雨在寝室楼里徘徊不去,于是就传出了628闹鬼的故事,学校遣散了半个楼道的学生,请了道士来做法,将她的冤魂生生封印在了这里。
不得伸冤,也不得轮回。
“去年下半年的时候封印开始松动了,可她还是不能离开,”灯女小声说,“又不会说话,只能哭,然后就夜夜哭醒隔壁寝室的学生,到后来你们都被她吓到,搬走了……”
“赵雨柔对鬼灵之事感兴趣,她不知道从哪听说了这间屋子闹鬼,就偷了钥匙进到628,她乘机在赵雨柔的心头下了一道降头,让她为自己所用,杀了赵发财,再杀了她父母、室友和学校的领导……”
于是被蛊惑的赵雨柔以“降鬼”之傩召唤厉鬼为她报仇,却不想禁术要以生魂做祭,白白送了自己性命。
而叶止非刚好牵扯到这件事,于是和晏祁一路追查到她这个源头来。
半响沉默。
叶止非忽然问宿雨:“你有留下什么证据吗?”
宿雨死气沉沉的看着她。
“八年,诉讼时效还没过,还可以追究赵发财的刑事责任,”叶止非说,“只要你有证据,我帮你起诉。”
可是宿雨对她比口型,没有了。
没有了。连受害人都死去八年,证据该从哪里留存呢?
“就算没有证据,只要让赵发财自首就可以,”叶止非耸肩,“有人自首,警察一追查,就什么都出来了。”
可是他怎么会愿意自首?
“更简单,”叶止非露出一点冷意凛然的笑容,“有人作恶却活的好好的,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午夜梦回他难道不会心虚?”
她看向了灯女:“灯啊,身为厉鬼你的胆子实在是太小了,得锻炼锻炼,所以这次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去吓吓这个叫赵发财的货,让他明天就滚去公安局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