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暖白蓦然抬头。
两个人的视线交织在镜子里,许暖白的神色出现了一丝波动,旋即平静,盯着被水渍打湿加深的纱布。
周栩栩是周家大小姐,含着金汤匙长大,情场得意,人生顺遂,这么多年以来,连点挫折都没有受过。
那是天上浮云才有的待遇。
许暖白这等泥罐子里长大的底层人自然不能比。
她费劲的揪下来一截纸巾,贴在纱布上,用胳膊肘使力,防止水渍渗透的更深。
回应周栩栩时,也十分平静。
“我知道。”
周栩栩仿若拳头打在了棉花里,怒气浮于表面,却又极力压制下去,仅额角跳了跳。
“既然知道自己的地位,还像只小狗一样的跟在高衍城的身后,这说你这是不是犯贱?”
许暖白非但不怒,反笑起来,稍一歪头,脸上露出浅浅的。
不仔细看,好似没有。
“周小姐好像误会了一些什么。”
“我跟高先生在一起,无外乎我需要高先生,他也需要我。”
待手背上的水渍干了,许暖白直接将纸巾甩进了厕所公共区的垃圾桶里。
看也不看。
人转过身来,背脊靠在洗浴台上,神情慵懒。
“我还以为周小姐会感谢我。”
周栩栩眯了眼睛。
许暖白举了举自己的手,“如果不是我的话,以高先生的性子,今天的我就是明天的你。”
“我相信你也做不到我这一步。”
有理无理,也能搅出三分理来,周栩栩心中恼火,看不惯许暖白的样子,上手就要往许暖白的脸上抽。
可惜抽了空。
许暖白矮身一闪,躲过去了。
反倒周栩栩没有收回力道,踉跄了几步,扶住了洗手台。
再转身时,又与许暖白幽黑发亮的眼眸两两对视。
“周小姐何必这么生气?”许暖白退后两步,与周栩栩拉开约莫一臂宽的距离,笑意融融。
“我对你在高先生心理的地位没有任何的影响力,”许暖白的神色幽幽的,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引到另外一个方向上。
“比起来在厕所里面围堵我,倒不去找一找高先生儿子的生母。”
许暖白刻意的说,“那才是真正对你有影响力的人。”
周栩栩的神情有些许茫然,“你是说衍城的儿子,周周?”
许暖白紧俏的盯着周栩栩,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表情。
“周周的母亲已经亲自被衍城送出国了,”周栩栩恍然大悟,“你现在都不知道么?衍城抽掉了她在国内的户籍,她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毕竟只是一个以为生了孩子就能母凭子贵的小贱货,还真以为自己的肚子能够换取一片天呢。”
周栩栩的话语里面无不是嫌弃,“真是活该。”
“你还真以为那个女人能对衍城产生什么影响?”
“你不过是跪伏在衍城脚底下的一只狗,他又怎么会让你明白。”
在周栩栩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许暖白神情暗下来。
高衍城居然是这样掩饰她的存在的,硬生生撇去了她的身份,打断了她所有能走的路,也让她几乎没有认回周周的可能性。
如果不是周栩栩在场,她真想当众吹一声口哨,聊表敬意。
高先生真不愧为她认识的高先生,手段还是这样狠辣犀利。
简直就是在逼她答应那个条件。
不过也从侧面佐证了一件事情,许暖白暗自琢磨,周栩栩还不知道周周跟她的关系。
这勉强是一个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
许暖白蠕动唇角,话里有话,“我看不明白的是周小姐才对。”
“据我所知,高先生的情人极多,除了我之外,还有几只小黄莺,养在骄纵的笼子里。”她轻颤着眼皮,对着周栩栩笑着。
“可高先生情人这么多,你见过有哪个能怀上他的孩子还能生下来的?”
周栩栩沉了脸色。
“你把话说清楚。”
许暖白却佯装说多了的样子,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唇角,“我真不能多说了,回去让高先生知道了,我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毕竟我比不过你,高先生也不会怜惜我。”
这是今天唯一一句实话。
高衍城折腾她的时候可从来不会怜惜她,将她弄的疼痛不已还让她亲自服侍的行为也时常有。
“但是周小姐,你如何能够笃定,高先生这样聪明的人,一定不会骗你?”
许暖白别有深意的缓步往外走,“有些话,还是不要太相信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