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山洞中窝了三天,已经把洞内简单收拾了过,那比幕天席地更适合病人待着。
直至将西门吹雪安置妥当,晏归舟对着柴火堆思考起来。
如果再多救几个人,等集齐神器残片前往九天之外,她就能计划写一本《那些年,被我公主抱的男人们》?
洞中一角,枯草堆上,西门吹雪白衣染尘。
他勉强睁开双眼睛,看了看火堆边上的人,终呼吸平缓地彻底陷入了沉睡。
翌日,晨光微熹。
西门吹雪在烤鱼飘香中醒来,确定体内残毒被清了干净,但还有些气弱体乏,热度还未完全退去。
草堆旁,他的水囊被重新灌满了水,还有一块洁白的方巾。洞内洞外,只有两堆灭了的柴火堆,却不见人影。
等他简单打理一番,晏归舟掐着点出现了。
“原本想给你留一条鱼,但病人的脾胃虚弱,吃烤鱼不太好。这里也没锅子烧鱼汤。将就将就,吃野果吧。”
晏归舟将一小包野果递了出去,“采了几种,你挑喜欢的口味。当务之急,我们该找最近的村子落脚。庄主对秦岭山脉熟悉吧?”
这不就刚好顺水推舟,不必再找其它借口说服西门吹雪带路。
“最快,今夜能到安华镇。”
西门吹雪原本就计划撑到安华镇,岂料残毒之烈比预估的要强。想着,他看向晏归舟,谢谢两字到了嘴边却成了,“一会就走,别耽误时间。”
免得延误了你的行程。
偏偏这后半句,西门吹雪又没说了。
谁耽误时间?
晏归舟上下打量西门吹雪一眼,竟笑着点头,“好,有劳带路了。如果半途走不动,务必说出来,我帮你啊。”
怎么帮?
西门吹雪仍然面无表情,可是背脊一僵,昨天他还没昏到完全不省人事。
谁也没多话,稍稍收拾一番就上路了。
西门吹雪全程没多说出一个字,哪怕中途休息,也只做必要的应答。
如此赶路,月上中天,两人看到了镇口的一排灯笼。
隐隐能听到前方传来的人声动静,看来安华镇还挺热闹,不是入夜就安静的小镇子。
正要进镇,晏归舟忽然停下,取出了巴掌大的铜镜。
“瞧我的记性,匆忙上路,忘了早些拿出来。西门庄主,给,也许你需要它。”
西门吹雪没有接,但借着火光看清了镜中人像。只见两片白色羽毛,依旧卡在他的头发间。
昨天,他没来得及拔下羽毛就昏了。今天,又没时间重梳发冠。本以为晏归舟早就顺手拔了,她竟是不动声色瞧了一路。
西门吹雪终于亲手取下两片鸽羽,即刻将其撵作灰,却见晏归舟不赞同地摇头。
“这几天,庄主还是静养不妄动内力为妙。”
晏归舟收起铜镜,一点都不觉得此话马后炮,“处理鸽子毛,让我代劳就好,一桩顺手而为的小事。”
等你来?
西门吹雪深呼吸着,有理由怀疑昨天残毒被提前催发,是听了有关鸽子垂死挣扎的那段话。
晏归舟瞅着西门吹雪面不改色,又添了一句,“不过,庄主也别怪我忘了提早办这桩小事。昨个白天,我说要帮忙,庄主用背影沉默以对。这不是怕着急火了重提旧事,你觉得我小题大做了。”
“晏回。”西门吹雪终是憋出了六个字,“真的,谢谢你了。”
“小事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晏归舟快一步入镇,必须走得快些,不让西门吹雪看到她怼人成功后的笑脸。
笑意与恼意都没维持太久。
两人靠近客栈,则见其大堂灯火通明。一群武林人士刚刚入店不久,正在吃饭聊天。
一人说到,“此次华山派惨遭下毒,我看着与西门吹雪脱不开关系。岳掌门重伤,不是输在了剑法上,而是输在了暗箭难防上。”
“就是,就是。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华山派出事,指不定明天就轮到我们嵩山派了。”
另一个人又说,“岳掌门练了三十多年剑,还比不过一个二十出头的人?指不定某人想踩着五岳剑派上位。你们说,他之前的获胜是不是也有猫腻。”
这是说有人为取得比剑成功,给华山派下毒,影响岳不群的发挥了。
客栈里的流言蜚语足够难听,而且听得出几天里传言已经传遍关中。速度之快,很不正常。
晏归舟出手如电去拉西门吹雪,眼下与店内的一群人正面杠上,那也堵不了已传开的流言,还不如让该养伤的好好养伤。“这店不够清静,我们换一家吧。”
西门吹雪只避了半步,瞥了一眼被抓住的衣袖,反而说了两天里最长的话。
“刚刚,我有幸见识了什么是气死人不偿命。论气人,我能断定里面无一人如你,怎么就要换地方?”
晏归舟闻言一滞,换店是为自己考虑吗?还不都是为病人着想。
西门吹雪不领情也罢了,过分的是,她仅仅捉弄心起并无恶意,居然被与店里那些人相提并论。
“行!你不换就不换。”
晏归舟即刻撒手,这事本就与她无关。一报还一报,该还的已经还了,谁也不欠谁。
西门吹雪没想到晏归舟说走就走,微微抿唇,也走入客栈前院。
下一刻,客栈大堂忽的安静下来。
正说得热火朝天的二十来人,只觉室内气温仿佛骤然下降,制冷的源头,无疑来自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