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树梢上,追兵在侧。
晏归舟伸出的手又顿了顿,凑近看清吴庸主要伤在肩部与腿部,有剑伤也有箭伤。这人中的半截外露箭支已被折断,而身上的血腥味夹着药粉未,看来做好了紧急外伤处理。
那她就不必为不会点穴止血而发愁,却不知该选取何种姿势将人运走。
提衣领?破损的衣服恐怕承受不了人体的重量。扛肩头?毕竟不是扛米袋在树林中穿行,顾前难顾后,这人经不起二次撞伤。
“忍一忍吧。”晏归舟没明说是让谁忍,一把横抱起了吴庸,双足轻点就继续向下山方向而去。
吴庸被公主抱地一蒙,重伤时也没变脸,此时却脸色倏然一黑,眼神微冷。
见鬼的戒急用忍,被当女人抱着还要怎么忍,更不说比晏归舟比他还矮一个头。就不能有更好的救人姿势了?“晏回!”
“干嘛?不舒服?那你也喊轻点,被外头的人听去了,影响不好。”
晏归舟全作不知这话有够歧义,影响不好的意思很单纯——怕引起追兵的注意。
若非看在赠药之恩的份上,她才不考虑那么多,非要选择一个最不易重复受伤的带人逃跑姿势。
如今不得不忍的,难道不该是出力的那位?她居然大度地什么都没抱怨,那么躺着享受的凭什么面色阴寒。
吴庸努力地不停深呼吸,上回在洛阳还只因晏归舟的话呛着茶,这回真有被气到伤口开裂的可能。
“你,非常好!”吴庸几度顺气,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这个四字,随即就闭眼以求眼不见心不烦。
“谢谢。我知道我很好。”晏归舟欣然接受,顺带表扬了一波吴庸的假寐。“所谓闭目养神,受了伤就休息是正确选择,你也挺懂道理的。”
夏夜凉风拂面,有人如鹰隼在林间穿梭。
晏归舟说完后就专心跑路不再多言。其实之前怼人的话或也不该说,毕竟吴庸的真实身份可疑。可谁叫他一副‘谁也打不碎我的面瘫脸’,很容易勾起人的破坏欲。
没闲心调侃更多,前脚才离开钟山,就被一拥而来的十二个蒙面人堵住了。
看来虽然避过了山上的搜查犬,架不住山下到处都有嗅觉灵敏的拦截虎。来者还不一般,全是飞掠而来,还是第一次见着此世其他人用轻功。
“把东西与账册交出来。”
为首的蒙面女人手持弓箭,可没有降者不杀的仁慈。说话间十二人围成一圈,已经齐齐拉弓射箭。
箭支破空而来,箭头泛着幽蓝的光,有一股暗香随风浮动。
晏归舟只能暂且放下吴庸,站定一瞬,挥袖之间扫落了所有箭支。与此同时,视线瞥向在低空盘旋的五只黑鸟,另一手出掌将不知名的鸟群立即击毙。
“天命教,本出阴癸派。这些该是追踪香气的嗅鸟吧?”
这群蒙面人被一语叫破身份,却是不退反进,几人发出一声长啸似在呼朋引伴,而紧密的箭雨攻势再度袭来。
“别留手,钟山是她们的老窝,多年藏于山腹之中。守陵军中怕有叛变者,我们不趁现在离开,等会怕是蚂蚁也会咬死象。”
吴庸强撑着说,“赶来的那一批,手里必拿火器!”
晏归舟指尖微动,一不小心就撞到天命教的老巢了。
反过来想也对,这些人必是隐于山腹里,很可能一直在找石井之谜。
“其实,我没做好准备。”
晏归舟将吴庸护在身侧,反袖再度扫落了一波又一波箭雨,她是真没有准备好手染鲜血。
吴庸低头看向晏归舟,一瞬想到家里的弟弟们,又有几个是天生就不在意人命地算计他人。“很多事,从来不给人准备的机会。”
很快,远处一连串的脚步声响起。
晏归舟抿了抿唇,蒙面人没有给她仁慈的机会。转身之间,则将内力灌于掌心,简单到不加任何花式地出掌。
掌风既然能击碎厚重的井盖,此刻便听五六道咚咚咚地倒地声起。
剩下的蒙面人舍弃了射箭,想以剑阵攻来,却被下一道罡风正中胸口。几乎来不及后退闪避,则就猛吐鲜血仰面倒地。
没功夫去看倒地的蒙面人是死是活,天上忽起惊雷!
好似有什么杀伐触怒了老天,原本六月十六的圆月当空,突然间就被乌云避月有雷暴要向钟山脚下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