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骗不了天道法则,尽管重归天外是我所愿,但是与此世还有不甘羁绊。
最想弄清楚两三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哪些混蛋将我从气宇轩昂的方镜,给弄成了如今这幅傻不拉几的模样!』
晏归舟拿着铜镜,镜中显出了广四尺、高五尺九寸的方镜影像。且一眼便觉它颇为威慑人心,与那把残缺的手持镜截然不同人。
她以对红楼的了解,听闻过一面神奇的镜子。正如铜镜此时模样,而背后被磨去的字迹,很可能是‘风月宝鉴’。
这就问了,『镜子,你现在的模样是两三百年前弄的?那该是有人将你重新铸造了一遍。这背面是否是‘风月宝鉴’四个字?如果所料不差,可能与传闻里的警幻仙子一伙有关。她……』
『啊呸!小小摄魂幻术,也敢称真仙?那么阿政与我都可谓真神了。』
铜镜说到这里,再也克制不住暴脾气,一股脑地说起旧事。『没有见过真神的,才把警幻当做仙,她也就是一个普通修士而已。想当年阿政习得《战神图录》,战神殿里石刻上的面具天神才是九重天外的大能。
如果那太遥远难追,南北朝有燕飞渡劫飞升,唐时向雨田破天而去,南宋末年令东来勘破十绝关彻天明地。距离最近的明初,还有庞斑与浪翻云冲破云霄。
除此之外,像是石之轩、宋缺、祝玉妍,韩柏、秦梦瑶等等,哪一个不是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因如今没人见过呼风唤雨的高手,才会将只弄风月摄魂者命名真仙。』
然而,从先秦至明初,如此敢与天公试比高的武道,怎么就忽而断绝了?
晏归舟难免疑惑,偏偏铜镜却给不了答案。
当年,嬴政暴毙于东巡途中,铜镜一直都在咸阳宫闭关,竟连嬴政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后来咸阳宫破,问心鉴流落民间。器物修行比人与动植物艰难百倍,它灵识受过重伤,几乎一直都在沉睡。仅当破碎虚空的波动出现,它才会醒来听听周围人说江湖大事。
明初时,铜镜最后醒过一回,浪翻云与庞斑在拦江岛一战,两人破碎虚空而去。
『武道断绝就在那之后发生的。我被懂得炼器的人迷了灵识,还改铸成了什么风月宝鉴,直到你入世还魂,金锐古气唤醒了我。
我一清醒,赶紧踹了跛足道人与癞头僧人,毁去背后丑不拉几的字,一鼓作气出现在水月庵了。』
铜镜可动用的镜气不多,如今又受改变的天道压制,瞬移一回已是勉强,也没法再弄探测人心之事。大多时间都在沉睡,清醒时偶而去感知四周。
今夜恰遇圆月,月华入镜镜气猛增,它才硬生生以幻术对付了两个假尼姑杀手。这种做法可一而不可再,晏归舟万万不能以此为杀手锏。
『靠山山倒,你还是得快些习得武功。我要是早知今天,当初必是多问些秘籍的事,如今能教你的只有一门易容术。当年石之轩对着镜子练习,我好奇什么易容能以假乱真,那会学来的。
你可别小看它,邪王石之轩曾经以此扮作裴矩分裂突厥,从来没有人窥破他的易容。无需药物,以气换貌。你无内功改不了身高体型,但可用体内的些许金锐古气,先变出另一张脸。』
易容术好啊!
晏归舟半点都不嫌弃,此乃嫁祸坑人之必备技能,更有王熙凤争做试验品。君子如她,岂能不成全对方。
不过,学习前该尽的礼数不可少,要问一问镜子怎么称呼。『我,晏归舟,河清海晏的晏。镜子,你呢?就叫问心鉴?』
铜镜支吾了一会才说,『我是阿政最好的战友,冠以他姓,有你们羡慕不来的名字。我是赢大宝。』
赢、大、宝?
晏归舟联想问天剑,难不成叫赢二呆?她努力憋笑只做夸奖,『始皇乃真高人也。大宝,不错,很不错。』
时隔多年,铜镜再次听到有人叫它大宝,镜中影像一瞬镜心颤动,不自在地顾左右而言他。『严肃点,说说,怎么安排王熙凤。』
腊月初一,寅正时分。
天蒙蒙黑,一众京官正在上朝的途中。
以往畅通无阻的官道,今天却有些堵马车,拥堵处议论声悉悉索索不断。
马车里,胤禛正在想着昨日胤礽的口信,请他今日下朝且陪二哥而非太子去喝茶。自从七八年前起,他被封为贝勒,这种来自二哥的邀请就渐渐少了,不知忽来为何?
苏培盛正去查看堵车缘由,可一问始末也愣了。他取过一张似榜文般大小的黄纸,跑回马车边交给胤禛。
“爷,您瞧。前头一路是各部衙门所在,今早门口贴了好些黄纸,都是一模一样的内容。但没人瞧见什么时候被贴的纸。”
纸上仅仅寥寥数列,是一篇故意被放大字体的书信。
写信人口吻居高临下,教唆长安府节度使云光如何坏人婚姻,落款为荣国府贾琏。偏偏,末尾有一备注:妻,王氏与净虚议定此事,此信特借外子名号一用。
胤禛微微诧异,好些年没听说京城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没。他再仔细摸了摸黄纸,确定此非书铺卖的生宣纸,更似烧给死人用的黄纸。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人都有,弄了一出满城尽是王熙凤。他也不免奇怪,后继无人的贾家,何时招惹了敢用如此损招的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