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向前迈进之前,她还需要推倒面方遮挡未来的巨石,那便是段婉妆。
段婉妆神态懒懒的,没什么精神。
她刚用完早膳,还有些犯困,时不时打上一个哈欠,有点逐客的意思。
清霁自命清高,怎会看不懂她的潜台词,冷淡的她有些羞恼的气红了脸,冷冷丢下一句:“该说的我都说清楚了,剩下的小主自己考虑吧,陛下对你这么好,希望你不要害了他。”
语落,她愤然起身,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留给段婉妆,脚下生风似的快步走了出去。
开关门时的寒风又席卷入屋内,段婉妆冷不丁打了一个哆嗦,脸上没了方才的淡定自若,略有沉色。
直到夜里戌时,嵇玄才迟迟归来,敲响了段婉妆的房门。
屋内烛火跳动,熏黄的烛光笼罩了整间屋子。
段婉妆正伏在案桌前,研读他那本奇门遁甲的兵书,见他来了,才抬起头来,笑语嫣嫣:“你回来啦。”
嵇玄抱歉的笑了笑:“事情有点多。”
他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叶包放在段婉妆面前,有些少年气的促狭:“猜猜是什么。”
段婉妆伸手戳了戳,触感柔软,荷包上还留有温热的余温,带点油光和糖粉,她断然笑道:“是糕点。”
“聪明。”嵇玄脱去了沾满寒气的风氅,挂在一旁的木椅上,修长的手指解开捆绑荷叶包的麻绳,露出里面松软的桂花糕。
邑烟州内有个花满楼,那里的桂花糕是州内出了名的好吃,只在每日的酉时出售一百份,每日都是人满为患,不出半个时辰就销售一空。
段婉妆轻轻捏起一块送进嘴中,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也不过尔尔,离御膳房厨子做的都还有些差距。
她自诩是个巧手糕点师傅,嘴巴又刁又馋,尚且看不上花满楼的桂花糕,得意的扬了扬唇角:“我做的比这个还好吃。”
嵇玄没吃过这家的糕点,却也知它闻名邑烟州,段婉妆有这般自信,想必是水准定然是不错的。
他挑挑眉,言语中带着狡黠道:“哦?夫人料理不在行,做甜食却厉害,我倒想尝尝。”
段婉妆脸颊一红,这人又拿自己开玩笑。
区区桂花糕,还是难不倒她的,她拍拍胸口:“明天就让你尝到正宗的桂花糕。”
嵇玄坐到段婉妆的身旁,这时她才看见他眼中泛着的红丝,有些担忧:“没事吧?”
他清楚段婉妆指的是什么,回以一笑:“没事,已经解决了。”
段婉妆拿过荷叶包里的桂花糕,递到了嵇玄嘴边。
他看了眼桂花糕,捉住了那只捏着它的素手,轻轻咬上一口,唇齿与指间的触碰,叫段婉妆心尖一麻。
她望着嵇玄,缓缓道:“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嵇玄微微抬眸,喉咙里吐出一个嗯的音节。
段婉妆清了清嗓子,把儿女情长的事丢到一边,正色道:“我需要弄一个新的身份。”
这个想法段婉妆打从一开始就和嵇玄提过。
她有了新身份后,才方便在邑烟州落脚,也可以摆脱外界的流言蜚语。不过嵇玄那时只让她住在府邸里 ,并没有给她做其他安排的机会。
今天清霁找上门来,段婉妆觉得这样躲藏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虽然有些对不住华英,但是她对大原做的事已经够多了,她此生只想为自己活一次。
让“段婉妆”死在战场上,这是最稳妥的处理办法,而她不过是一个邑烟州内的一介村姑,身份干净又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段婉妆将计划说与嵇玄听,后者微微蹙起了眉,显然不是很同意。
计划是可行的,但这其中还是有些危险存在,嵇玄不打算让她涉险,何况他也不觉得段婉妆现在这个身份有什么不妥,再多的事情他都能处理干净。
刚要出声拒绝,身旁的小女人站起身来,一双柔荑绕过他的肩头,将他的身子搬正,与她对视。
段婉妆带着浅笑:“没什么危险的,到时候咱们都是光明正大,不好吗?”
嵇玄沉默了,光明正大这四个字听上去正常不过,只不过他们之间尚且不能拥有。
丘黎国君和大原皇后,就算府中有人知晓他们的关系,也没人敢多提一句,他们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需要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