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的新宅子只有一个小院, 一览无遗,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且架不住人家地段好, 就在方府隔壁。
方长恨以为她搬得远, 没想到原是将他家旁边的小宅院租下来修葺翻新, 翻个墙就能回来的事, 咂舌称奇。
温流到莫云新家时,意味深长一笑。
这么近, 搬出来与不搬出来有什么区别,只不过说出去好听些罢了。
小院里只有一个婆子, 忙得脚不沾地, 风风火火往厨房走张罗主人家的饭食。
“一个人, 够用吗”温流瞥了眼杂草丛生的小院, “要不我给你送个整理内务的来”
这话说的暧昧, 莫云不得不多想,她莞尔一笑拒绝:“这就不劳少卿费心了,内务我自己打理也行。”
“诶,总归是少了个知冷知热的人, ”温流摆手, “随风可不要同我客气。大理寺中我两是上下级,出了大理寺, 大家把酒言欢,是为朋友。”
莫云嗤笑:“平素孤傲的大理寺少卿怎会上赶着结交朋友”
温流哂笑:“人活在世,还是要与人交, 否则真成了孤寡之人。倘若我能通透些,或许也不该在这位置长留五年。”
“面来咯,两位大人,”莫云唯一的婆子笑着吆喝,“奴婢淋上了红红的油泼辣子,模样怪喜兴的。”
正当托盘搁在桌子上,莫云和温流伸手拿筷时,婆子懊恼地将托盘拿了起来:“奴婢忘了洒上葱花,两位大人在等等。”
莫云尴尬一笑:“这婆子就这样,爱忘东忘西,少卿莫要见怪。”
温流放在筷子:“无妨。”
待婆子洒了绿油油的葱花再端来,莫云用筷子搅了搅葱花和油泼辣子,忽然想到一件事,猛然抬头。
正巧温流也猛地抬头,两人相视一笑,似乎明白了什么。
“李青身上的烟灰……”莫云抢先开口,“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落上去的,好栽赃南疆。”
温流莞尔一笑:“我正有此意。”
囫囵吞枣的吃完面,两人擦擦嘴就往大理寺走。
见两人去而复返,当值的另一位少卿愣了下,开口就要打趣。
哪知两人直接略过她冲进停尸房,惹得她摇头:“案疯子。”
一头扎进冰冷的停尸房,没有准备的两人打了个激灵。
莫云搓着手上前掀开遮盖尸体的白布,念念有词:“这位小姐莫要怪在下又扰您清净,您也知道,枉死的人去了阎罗殿也不好受,待在下为您抓出凶手您才能安生不是”
温流很想笑,但现下不合适,因而板着脸:“圣人言重人事,轻鬼言,你这般做派如何对得起你读的圣贤书。”
莫云悬在李青上方仔细探查她的异像,一边回答:“明年的媱神祭,还请少卿莫在家门外设祭,不然便是有违圣贤之言。”
“发现什么”温流转口问。
“有没有这种可能……”莫云迟疑了下,“李青并非他杀,而是自己死的呢”
温流顿时大惊:“何出此言”
莫云不答,她起身对着李青拱手作揖:“今日便算在下打扰您了,这就告辞。”
说罢给温流一个眼色,将停尸房的门带上后。温流不明所以,见莫云神色坚定,也就随她出去。
停在一处僻静之地,莫云才道:“请少卿好好审问仵作,她是在唬你这个读书人只会读书。”
仵作是验尸的人,李青究竟是什么死法她自然最清楚,头顶的一根银针决定李青是被人杀害,这也是仵作信誓旦旦的说辞。
仵作验尸的年岁比她活得还久,自她上任后便跟着她,从未错验一具尸体,正因如此,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仵作。
温流眼神犀利,抬手招来一人:“去,把仵作给我带来。”
“仵作前几日请辞,说要回乡养老,似乎是明日动身。”那人拱手。
温流冷声呵斥:“她不在大理寺,大理寺就不会拿人了吗”
那人当即汗颜:“是。”
坐在堂上,温流不怒自威。
仵作是被人架上来的,浑身酒气,手里还抱着一坛子酒。
“少卿大人。”仵作挣脱束缚,她手脚并用爬上前,“求少卿大人饶我一命。这么多年,我随少卿也办过许多案子,不说功劳也该有苦劳,请少卿大人饶了我这回吧。”
仵作痛哭流涕,状似十分悔恨。
带她来那人扔下一个包裹,里面裹着的都是金银细软,绝非一个仵作能拥有的物事儿。
“大人,大人饶命,大人饶命,”仵作这下也不哭了,酒也醒了,也不敢说自己的苦劳,一个劲儿磕头求饶,“是我错了,我不该隐瞒,还请大人饶命呐。”
莫云拿了把剑挑起一串珠链:“色泽温润,颗颗饱满圆润,这可是南海上好的珍珠。”
温流清冷呵斥:“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是不是要本官不顾旧情上刑才肯说。”她大喝一声,“来人!”
仵作顿时瘫软在地,她抹着眼泪:“我说我说!”
李青尸骨被送来的第一天,她忙活一个下午漫步回家,走至一个小巷被人捂住嘴巴拖到一间民房。
差一点她就以为自己要死了,熟料那人只背对着她,问:“敢问仵作大人,李小姐为何而亡”
仵作细想:“老婆子还不敢肯定,还要等明日再细看后才敢下定论。”</p>
“嗯”话音才落,脖子上就横了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