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钟鸣,后院霎时安静下来,郎君们倒没多大动作,年轻的少爷们却是往正厅的帘后走去。
笄礼就要开始了。
许是跑去占了个好位置,微微打起帘子望向正厅。
郑由等人皆坐在席子上,中间留了一张席子约莫是供郑实意跪拜。
透过掀起的一点缝隙,许是可以看见坐在廊下的小姐们。
那可真是尽态极妍赏心悦目,许是眼神掠过周乐清和方长恨,落在陈舒蓉身上,这位姑娘也同郑实意一般英气十足,看着干净利落。
还有苏妙安,诨名寻欢仙子,此刻一袭玄色深衣衬得她稳重许多,气质出尘。
许是看的口水直流,当真是没来错,这些贵族小姐们美丽极了。
赞礼是位年轻妇人,她高喝:“请笄礼主人致辞。”
郑由闻声站起来向各处作揖,宾者们忙还礼。
“今愚女郑氏实意双十笄礼,某衷心感念各位娘子光临寒舍,亦感谢苏太傅愿为小女笄礼正宾。”说罢再次作揖,苏无为含笑还礼。
赞礼开唱:“三加始,请笄者出。”话音才落乐声便响起,苏无为起席,身为主人的郑由也站定。
郑实意从一旁走出,着童女服,苏无为向郑实意作揖,郑实意随及还礼。
由苏无为引导,郑实意站在笄者席上,即中间的席子上,面向摆在北方的香案。
“初加。”赞礼又唱。
郑实意跪在席子上,苏无为则退在一旁盥洗,在赞者的帮助下洗手,擦拭干净。
再与郑由相对作揖,苏无为端跪于郑实意身前,象征性的为她整理头发,随后站起来拿起托盘上的银簪,端跪着插进郑实意的发髻中,神色严肃:“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复又站起,郑实意也站起来深深一揖,苏无为则协助她穿上直裾深衣。
赞礼又言:“望尔明是非,辨忠奸,孝母父,泛爱众而亲仁。”
如此,初加毕。
许是目瞪口呆,礼仪繁琐复杂是他没想到的,他默默为自己半年后的冠礼默哀。
赞礼继续唱道:“再加直裾深衣。”
郑实意退至东房,笑戈和笑戟为她穿上皮弁服,再次来到席子上跪下。
再加金簪。
苏无为依旧庄重地为郑实意插上金簪:“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郑实意再拜。
赞礼道:“愿尔扩疆土,保家国。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再加毕。
郑实意退至东房,轻声抱怨:“笄礼竟然比我打战还累。”
笑戈贴心的为她揉肩:“再有一加便礼成,大小姐再忍一会儿。”
说着为她披上大氅,郑实意轻叹一声,挺起腰身再次走出。
这一走出,再次起身时,她便真正成人。
苏无为望着面前跪下的郑实意微微叹息,很快她收起叹息,为郑实意戴上仙鹤点翠冠,再用金簪固定。
郑实意抬眸,正好瞥见躲在帘后的许是,淡淡一笑。
许是心神恍惚,那时他竟不知如此风华绝代,竟是成了一生再也割舍不掉的幻梦。
苏无为道:“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姐妹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赞礼则是高唱:“愿尔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吾不在,如不祭。”
郑实意深深一拜,缓缓直起身子,等待郑由训话。
面对离心多年的女儿,郑由心底感慨万千,良久才道:“母不愿你杀伐疆场,只愿我儿寻得良人一生一世,待人要真心实意的好。”顿了顿,“莫要像阿娘,辜负你阿爹,悔了一辈子。”
秋官人含笑,并无不喜。
原来,是有悔意的吗?
郑实意喉咙干涩:“我会待他好。”
郑由挑眉,联想到她这女儿背着她求来的赐婚圣旨,了然一笑。
廊下的陈舒蓉胳膊肘轻捅周乐清,小声问:“她会对谁好?”
周乐清慢条斯理的整理衣袖,在陈舒蓉期盼的目光下温吞道:“不告诉你。”
躲在帘后的许是一愣,原来这姑娘是有了爱慕的男儿,那日后万不可与她走的太近。万一别人怀疑他两人有一腿,到时候她丈夫岂不是要上门来找麻烦。
然而没有时间供他多想,郑实意走至廊下,不知什么时候廊下多了一张席子,所有宾客都站起身来避在两旁。
赞礼神色越发肃穆,高呼:“跪。”
郑实意端正跪下,大鸢女儿终成人。
“拜皇天。”
生当为国。
“拜后土。”
死当为民。
“拜媱神。”
若违此誓,天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