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二十年, 夏, 四月己巳。
晋王李存勖于魏州城郊祭天,登基称帝, 建国号为唐, 改天佑二十年为同光元年,大赦天下。
宣赦之日,澍雨溥降。
次日,李存勖下诏, 升魏州为东京兴唐府首都, 以太原为西京,以镇州为北都,开三省六部。
以行台左丞相豆卢革为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太清宫使;以行台右丞相卢程为中书侍郎平章事、监修国史;
以河东节度判官卢质为兵部尚书,充翰林学士承旨;以河东掌书记冯道为户部侍郎, 充翰林学士;以魏博掌书记张宪为工部侍郎, 充租庸使;以中门使郭崇韬、昭义监军使张居翰并为枢密使;以权知幽州军府事李绍宏为宣徽使;以河东军城都虞候孟知祥为太原尹,充西京副留守;以泽潞节度判官任圜为工部尚书兼真定尹,充北京副留守
旨意下达河北五十州, 新朝乃成。
冯道一身紫袍, 腰佩金鱼袋, 带着两个内侍往宫里走。
刚一进宫门, 就看到豆卢革卢程两个宰相正往外走,看样子是要出宫。
“豆相、卢相。”冯道拱手。
卢程看着冯道身上的官袍,只觉得整个官袍都在嘲笑他,紫得扎眼, 直接一扭头,冷哼一声。
冯道嘴角微抽,这都当宰相了,这家伙的招牌动作怎么还没改。
旁边豆卢革倒是对冯道很是热情,拱手回完礼,笑着说“冯学士这是要进宫见陛下”
冯道微微颔首,“陛下相召,正要进宫。”
“那革就不耽搁学士了。”豆卢程让开路。
冯道忙拱手,“岂敢有劳相公让路。”
豆卢革笑得真诚,“冯学士事急,不妨事。”
冯道却没当真,再三客气,让豆卢革和卢程两人先走。
两人走后,冯道才接着往前走。
“先生,陛下急召,您还何必和宰相相互谦让。”身后一个内侍不解道。
冯道听了,笑了笑,却没回答。
今日他让了,不过耽搁点时辰,可他若不让,一旦传出去,麻烦就大了。
礼让上官,可是官场上约定成俗的规矩。
这位豆相看着不显山水,却深谙官场之道。
冯道因为刚才耽搁一下,后面的路就走的快些,等到了殿前,郭崇韬正好从殿内出来。
冯道刚要和郭崇韬打招呼,却发现郭崇韬满脸尴尬,甚至有一丝羞愤,只好停下。
郭崇韬尴尬下也没注意到旁边的冯道,匆匆朝宫外走去。
“郭崇韬这是怎么了”冯道不解地嘀咕一句。
后面内侍笑着说“肯定是李爷爷来了。”
冯道恍然大悟,原来是宣徽使李绍宏从幽州来了。
李存勖对自己手下的亲信素来宽厚,从这次登基后的封赏就看得出来,卢质不想做宰相,李存勖就封他为翰林承旨做了内相,张宪早年跟着他,虽然性子古板无趣不讨喜,可也被封了租庸使这样的肥差,而他自己更不用说,所以此次封赏一出,凡是跟着李存勖早年起家的,可谓皆大欢喜,只是有一人除外,那就是宣徽使李绍宏。
李绍宏是内侍出身,开始时和孟知祥一起任中门使,为人甚是能干,深得李克用信赖,后来李存勖继承王位,打下不少地盘,李绍宏擅处理政务,李存勖就把打下的地盘让李绍宏代为管理,李绍宏一直战战兢兢,打理的十分妥贴,可以说,在河东一帮宦官中,要数治理才能,张承业第一,李绍宏第二。而张承业当年回晋阳不久就病逝了,李绍宏就成了当之无愧的宦官第一。
按照唐时旧例,宦官最德高望重者,可掌枢密院,任枢密使,军政大权握于一己之手以便宜从事,李绍宏在来魏州之前,一直以为自己能任这个的,结果等来了,才发现自己居然成了宣徽使,自然觉得心里委屈。
可这要是李存勖的意思,李绍宏哪怕再委屈,也只能憋着,偏偏这李绍宏没当成枢密使,是被郭崇韬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