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奕可坐直身子,轻轻叫了声“童童”,见她转过来,便指着自己手里的剧本,小声问,“你看懂了吗?”童童诚实地回答,“没有。”
汤奕可靠回座椅中,呷一口橙汁,抖了下这两页剧本,竖在眼前,一边继续研究,一边嘀咕着,“谁写的这东西,没有一点文学常识。”
经过十五个小时的飞行,在华盛顿时间凌晨一点一刻,于肯尼迪机场落地,整个机场亮如白昼,游客如织。
汤奕可在飞机上睡了个好觉,精神十足地接替童童的工作,找到接送他们司机和保姆车,又帮着将行李搬进后备箱。
飞行时间太长,小梦还没有缓过劲儿来,脑子钝钝地说,“小可啊,下次你还是坐在车里,啥也别管,不然粉丝又要骂我光拿钱不干活了。”
童童拧起眉头,正要出声,即听见汤奕可笑着说,“是我太久没出现,他们闲得慌,也不是要骂你,就是逗逗你。”
唉,还是她家小可情商高。
驱车来到曼哈顿中城区,入住酒店,汤奕可单独住一间套房,她让童童他们都回房间休息,自己打开行李箱,将衣服挂进衣柜,洗漱用品摆进浴室,笔记本连上网络,做完这些,她感觉有点饿,叫了客房服务,送来一份点心。
她捧着盘子,坐在窗沿,捏起盘中的可颂吃上几口,拉开些窗帘,望一会儿天上的几颗寒星,放下盘子,拿起手机发微信:我到酒店了。
她知道周嘉树不会回,此刻他应该在飞机上,但不知道为何,心情愈发的好起来,可能是因为酒店的可颂酥软好吃。
天光大亮之后,童童去了一趟监制那儿,带回来的消息是导演还没有下飞机。如此,汤奕可干脆补个觉,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居然已是傍晚五点多钟,微信里有一条未读消息,是周嘉树发来的:我落地了。
汤奕可马上问:住哪个酒店?
不到一分钟,他回一句:在你楼上。
她竟茫然地抬头,望向天花板。
十分钟后,汤奕可开门让童童进来房间,只听她兴奋地说着,“周嘉树来了!”
汤奕可打开衣柜,配合地应着,“是吗?你见到了?”
“中午过来的,他助理还来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饭,我想你在睡觉,就我跟宇哥他们,也不好意思跟着去。”
汤奕可不走心地应声,正思考着她该穿什么衣服。
当天晚上,童童陪同她一起来到酒店的商务会议室,拜见顾顺林导演。顾导理着小平头,戴着一副圆框近视镜,中等身材,见是她推门进来,随即露出个笑脸来。
汤奕可向他打着招呼,“顾导。”
童童悄悄跟她说一声,就走到别处去坐下。
顾顺林请她坐在小圆桌对面的单人沙发里,拿起贴着中文商标的电热水壶,注入咖啡杯中,“喝点热水,来点枸杞?”
瞧着他变出的这一罐枸杞,汤奕可愣一下,说,“也行。”
然后,她环顾四周,尽量不叫自己的目光只落在周嘉树身上,却还是深深记住他穿着白色的防风夹克,里面是一件白色的T恤,一条运动裤,一双白白净净的球鞋,专注地,摆弄身前支着的大提琴,身旁有老师正教导着他。
她收回目光,问着,“编剧老师在吗?”
顾顺林说,“有事儿跟我说,我写的剧本。”
“果然……”
“怎么,写得不好啊?”
“术业有专攻,顾导写出来的东西,更有艺术感。”
顾顺林笑了笑,“我给你的剧本只是一个框架,给你规定的一条动线,你就按着这条动线走,其他的就不要管了,听得懂我的意思吗?”
她可以听懂,就是不明白原因,“那我演的这个人物是什么职业?什么性格?”
他沉吟一阵,说,“你不是人。”
即使知道他不太可能突然骂人,汤奕可还是懵了一下。
顾顺林转头望向一处,找到周嘉树,指着他,对她说,“你是他的第二人格。”
在恍然之中,汤奕可感受到了冲击,这种冲击是有人轻轻扯下天鹅绒布,让她得见底下完整的画作,所带来的片刻失语——他爱上自己的第二人格,她是那么神秘,那么吸引着他,如果他永远不知道她的来历,一生都将沉浸在朦胧的爱意中,而这至始至终是一个美丽的悲剧。
汤奕可回过神说,“好浪漫。”
“其实我不想告诉你的,怕你知道以后,演出来太失控,会有失真感。”
“是我太笨了。”
“那不能这么说,我想得太理想化,还是得给你说明白,不然怎么演,对吧。”他又指着周嘉树,小声交代,“但是你不能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