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的昏黄笼住齐府的花园,齐汀弯着腰给管家买回来的小梨树种子浇水。
白安站在一旁嗑瓜子吐槽:“你说你装个什么劲呢,是骡子是马是什么面目在阿橙面前溜溜不就行了-----”
他洋洋得意,脸上青一块肿一块的伤痕看起来十分滑稽,“你看看你,就因为你装,现在不得不被我威胁,啧啧,所以我说啊,这人啊,就得要单纯,就得要真,哎,就像我,表里如一.......”
白安吐出一颗瓜子皮,嘴角都要裂到天上去了,再朝弯腰的齐汀丢出一颗瓜子仁,“你说是不是啊,齐(小)----大(白)----哥(脸)?”
最后三个字,他用了自认为极具讽刺性的修辞手法,白安觉得,但凡这个时候,齐汀要是个男人,就不能忍,但是他见着旁边站的老管家脸都气红了,齐汀还是无动于衷,还在那给小杂草苗浇水施肥,气就不打一处来,但是想到齐汀打人的样子,他又怂,只好推了推老管家,指桑骂槐道:“你说,是不是啊!”
青伯:“......?”
是什么?刚才光顾着激动去了,没听见,能再说一遍吗?
青伯努力眨了眨眼睛,为自己的走神感到十分担忧:
今儿下午,当少爷领着靖安郡王爷回家的时候,他的心就蹦蹦跳了。
我的个乖乖,自己认定的主子就是不一样啊,看看,看看,前脚刚走了个汝南郡王爷,现在就来个靖安郡王爷,这京都一共才几个郡王爷啊,少爷一个人哄回了两!
这是平常人能做到的吗?
青伯那颗戏心啊,暖呼呼的,鲜活的跳跃着,虽然看着少爷并不理睬靖安郡王爷他还有着急,但是一想:高人自有高人的姿态,上次那个汝南郡王还三次被拒书房之外呢,这什么靖安郡王能一次登门,简直就是荣耀啊。
青伯摸摸自己的胡子,极力思考:看来,在汝南郡王和靖安郡王之间,少爷更喜欢靖安郡王啊......不,也不一定,经过重重考验的人才会成功,反而过程太容易的人最后会失败,现在,还不是决定少爷要在谁的麾下效命的时刻。
他聚精会神思考,恍惚中听到了靖安郡王爷示好的叫自家主子“齐大哥----”
好小子,会做人,堂堂郡王,拉下面子叫一个举人书生大哥也要求贤才,简直就是说书先生说的成功赢家的必备之才嘛。
嗯.....这一波,他准备站靖安郡王。
贼激动!贼自豪!
但是.....郡王爷我是站你这边的,你刚刚问我什么我没听见,您能不能再说一遍?
白安:“.......”
他觉得齐汀真不要脸。
瞧瞧,瞧瞧,一个几十岁的老头子了,还学人家小姑娘朝他眨巴天真无邪求知还带点茫然的小眼神,艹,不知道这个动作由胡子有褶皱的老汉做出来十分辣眼睛吗?!
俗话说的好,有什么样的主子才会有什么样的仆人,一定是齐汀为了勾搭沈橙,天天对着镜子这样照,这样练,这才被青伯学了去。
他脑海里自动浮现齐汀对镜眨眼睛的画面,忍不住抖了抖,快速灰袖子让青伯下去:“别在这杵着了,快快离去。”
青伯用力点头:“奴才告退。”----可惜了,又失去了一次没有参与大事件的机会。
哎,什么时候,他才会得到重要啊。
白安:“......齐汀啊,我总觉得,你家的管家有些怪。”
齐汀终于肯施舍他一个眼神,放下小锄头转头道:“是你自己怪,所以见人才会觉得怪。”
白安哼一声:“我哪里怪了,我正常的很。”
齐汀从花园泥地里往回走,边走边道:“你不怪,你上我家来做什么?你忘记了我们两的关系?”
白安瘪嘴。
情敌嘛。
但是谁规定情敌不能上情敌家去?
切,以为谁想来似的。
要不是自己觉得被打成这个样子离家出走在昔日好友面前掉面子,他以为自己会来齐府吗?
齐汀见他不说话,也不理他,看看天色,也是要吃晚饭的时候了,于是让青伯准备了一壶好酒和几个好菜,准备为今天亲上媳妇的嘴庆祝庆祝。
白安死皮赖脸上了桌,抢了点菜吃。
齐汀本来没管他,谁知这小子酒品不好-----他后来仔细想了想,一开始就不该给他喝酒,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在那楼里哭喊不休,还给沈橙招来了一个跟屁虫李瞳不是?
但是因为心情极好,一时不察,就见白安醉了,抱着个酒坛子又开始掉金豆子了。
齐汀:“.......”
这是十五六岁,还是五六岁啊?
白安喝醉之后,还是比清醒的时候“坦诚”的,具体表现为不要面子死命揭自己的底。
他一抽一抽哭着哽咽:“他们.....都嫌弃我呜呜呜。”
他先是数落自己家那位十分喜欢“戏曲文化”的老爹:“他就觉得我不中用,还想再生一个,总觉得我丢他的脸,但是他也不相信,就我这样的,我阿娘娘家还是有名的书香世家呢,他喜欢的那些小戏子们,难道还能比我阿娘好,比她聪明?这是没生出来,要是生出来了,没准是个智障!”
“更何况,”他哼哼一声,十分得意:“我阿娘让我放心,她早就去大明寺算过命了,说是我阿爹这辈子不会再有孩子了,靖安王府迟早是我一个人的,你说着糟老头还折腾个什么呢?”
白安抱怨道:“几十岁的老头子了,中年求子才得的我,说是一出生就供着我,结果供出了我这么个玩意?我是个玩意吗?啊?我当然不是个玩意!”
说完又觉得不对,拍着桌子道:“本郡王,是人,是个有志青年!他以为天天逼着我去从军,就是真的对我好吗?看看我这被人揍的爹妈认不出的样子,我去云州当兵,就是去送死的-----”
齐汀听着有些好笑,这些家庭的矛盾他从来没经历过,听着虽然不耐烦,但是也没打断他,结果竟然听白安叨叨叨不休的说完了。
他自己喝下一杯酒,也不答话,继续听白安在那里诉苦:“你说,平安巷就那几家,阿橙就不说了,她是个女孩子,但是武杜文那小子呢?虽然跟着我们后面一直瞎搞,但是人家现在已经是一名将军了,明年就要去蜀中兵营了,时尹呢?虽说身世也不咋地,但这小子文采好啊,还跟你一样,会装,现在成了京都什么有名的“兰花公子”,而我呢-------”
白安字字凄厉,颇为伤心,哭的撕心裂肺,“呜呜呜,年少的时候明明说好了一起当纨绔,却都暗地里努力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干啥啥不行,都是混蛋,混蛋呜呜呜!”
齐汀:“.......”
他摇摇头,忍不住笑了:多么痛的领悟啊。
白安不乐意了,泪眼朦胧的指责:“你,你还笑,呜呜,我这么单纯,你还笑,你们都是骗子!”
他一想起事业线没有也就算了,隔壁家阿橙胸大腰细会武功,也聪明,娶回家正好开启爱情线,谁知道养了好久的大橙子被个小白脸骗走了,上天不公啊!
“呜呜呜呜”,白安又喝了一口酒:“都不是好人昂。”
齐汀这回是真忍不住笑了。
白家人总是这般逗。
他师傅端王也是。
端王是个算命的,王爷不当当道士,不知道在哪里拜了个神棍当师傅,手里揣着六个铜板到处给算命,做什么都喜欢算一卦。
早饭吃什么,洗澡加几桶水,以及:今天去隔壁沈大人家蹭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