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阿九站在屏风旁,听她家主子殷勤的介绍这上池阁的独到之处。
“一楼不设桌,二楼赏光色,吃的是南州鱼,喝的是徐州玉”沈橙指着窗户道:“这窗户是落了地的,要是卸下,就跟个没门的门一般,再放下栅栏,便能倚栏赏景,是京都一大名楼。”
她又点了几个店里的招牌菜,道:“要……一份煎炸鱼骨,剁椒鱼头……最后再上个……麻辣鱼尾。”
沈橙点完菜对齐汀道:“别看他家菜名简单,但这几个菜味道颇佳。”
齐汀似腼腆的点头:“我也没吃过,你喜欢就行。”
沈橙平生头一回想讨好男人,当然极尽所能,闻言点头:“这家的菜辣,当适合你的口味。”——-她可是做了功课来的。
齐汀感激一笑,随即低头摆弄筷子,手捏住筷子尾,轻轻拨弄。
同一家酒楼,不同雅间,靖安郡王白安抱着酒坛子猛灌。
同坐的是一群狐朋狗友。
白安痛哭流涕,颤抖的指着隔壁的门:“你们去帮我听听,那个小白脸在跟阿橙妹妹说些什么呢!”
狗友一看不下去了,将不远处弹琵琶的歌女推至白安怀里,恨铁不成钢拍桌大吼:“天涯何处无芳草!郡王爷啊,靖安王妃生你出来一次不容易,不是让你生来犯贱的!!”
“来,看看!睁大眼睛看看,”他指着歌女道:“腰细胸大屁股翘,你哪点不满意?”
白安盯着歌女瞧,琵琶女眉眼弯弯一笑,白安瞬间将人推了出去,嚎啕大哭:“她会笑!阿橙妹妹才不会对我笑!她脸瘫!”
狗友们都要崩溃了。
妈的这有受虐症吧?
见白安喝醉了已不要形象哭闹不休,狐朋狗友们觉得自己与他那么点友谊不足以支撑风雨飘摇的小船,遂纷纷告辞而去,只留下从小玩到大的狗友一苦苦相劝。
“郡王爷啊。听弟弟一句话,咱们这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不是我说,沈三除了身世好点,模样仙点,哪点有女孩儿的样子?你到底看上她哪了?看看你现在犯贱的样子,还不如当初你我调戏别人时被骂下贱的模样呢!”
白安怔怔道:“哎,不入相思门,不知相思苦,你现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唉,犯贱也是贱,下贱也是贱,贱都贱了,也别分是哪种贱了。”
狗友一实在憋不住了,自觉忍无可忍,提溜着白安一路急走要去讨说法,抬起脚就要踹开沈橙所在的雅间门,谁知小腿突然被人禁固住,他低头一瞅,没出息的白安正抱着他的腿。
“你是要踹门吗?”白安仰头小声问。
狗友一恨恨道:“怎么,难道我踹不得?今日我就让你瞧瞧,男人之间的战争,不是躲到一边哭泣就能解决问题的!!”
白安皱眉:“那不行,你不能踹,你现在倒是穿的人模人样,骂起小白脸来威武雄壮,但你看看我,实在是狼狈不堪。”
狗友一:“………”
白安甚至开始了阴谋论,怀疑道:“……你是不是想踩着我上位啊!!我记得你之前也夸过阿橙妹妹好看!!!”
狗友一已经无语望苍天,他抖了抖腿,没抖开,只好化悲愤于声量,大怒捶门:“沈三,你出来。”
沈橙眯眼,有些不高兴自己跟齐汀的约会被人打扰。
天地良心,她正跟齐汀讲述自家阿爹传授的莲藕的第十一种做法,本着掩盖面瘫带来的劣势,扬长去短,她可是用了平生最温柔的声音在讲解了。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暴力,淡淡给未婚夫科普:“京都不同于楚州民风淳朴,这里的人大都是官家子弟,嚣张霸道的很。”
沈橙顿了顿,想起京都某些少女的作风也十分彪悍,不由得担忧提醒道:“男孩子在外,要注意保护自己啊。”
哎,未婚夫这样柔弱,要不要多派几个会武的小厮跟着?
齐汀愣愣点头,迟疑的指指门外:“要开门吗?”
沈橙摇头:“不用,耍酒疯的人,不要理会。”
狗友一却继续捶门:“沈三,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躲着不出声。”
李瞳等人本来就注意着沈橙的雅间,等看着狗友一上门砸场子时,各个兴奋不已围在周边窃窃私语。
李瞳更是觉得只看不参与实在是枉费自己遇上这场好戏,于是哒哒哒跑下楼梯,兴奋喊道:“沈三,你给我出来!”
“再不出来我踹了啊!”
沈橙:“………”她家阿爹说的对,果然一段感情,总得受点挫折。
她这刚为了跟未婚夫独处千方百计避开沈母拉人出来谈谈情,正渐入佳境呢,各色人马就都来捣乱了。
门外的人越来越多,沈橙见齐汀低着头双手紧握,似乎十分害怕,她忍不住走过去安抚的拍拍他的手……嗯,手感挺好。
齐汀一阵哆嗦,然后极力压抑。
沈橙觉得自己吓到人家了,于是站直身,咳嗽一声,正经道:“别怕。”
齐汀指指门:“我去开门吧。”
沈橙摇头:“不用,”,她推开窗户,“敌从门来,我从窗走。”
她转身问:“可以吗?----我们从这里,飞下去”,她收起窗边的栅栏,整个人站在没有遮挡物的窗前。
齐汀喉咙咕隆一声,不可闻的压抑轻咽下唾液,抬头沙哑喘息道:“嗯……好。”
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迷蒙,湿漉漉,沈橙瞬间被酥到,再看去,那眼里貌似还有些许激动和兴奋,都能闪出星星来了-------
这是崇拜吧。
是吧。
沈橙看着他的崇拜脸,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