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将军一世英名,若不妥当处置,怕是难保清誉。”封鹤廷道。
宋吟晚顿时吊起了心,“嗯?怎说?”
“后宅妾室亲戚私放银钱,打了将军府名号,本就是在官家严禁不良风气之时,岂不撞上去。”
宋吟晚心底一个咯噔,可封鹤廷却不多说了,仿佛先前那话是漏出来的。可也足够让她去寻摸法子的了。
整一路,宋吟晚都在想。当初父亲为免她受委屈,一直未续弦,家里两房妾室也都是绕着她转。她十来岁就从乔老夫人那接了管家权,家里太太平平,如今想来,却是没来得及培养后手。
那王姨娘是最早入府的,什么都好,却在娘家事上糊涂;小董氏只知争风吃醋,扛不起家计担子。都是她未来得及想周到,埋下了祸患。
回到侯府,已是傍晚。
宋吟晚下了马车便往自己的苑子去。
封安在封鹤廷身旁,瞧向似乎被撇下的主子,“可还要一并准备晚膳?”瞧夫人的样子不大像是要一起用啊。
“让人去备广聚德的烤鸭,官巷口宋嫂家鱼羹,还有中瓦前职家的金橘团……先这些。”
封安诧异,侯爷胃口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等用晚饭的当儿就看到宋吟晚施施然回到了主屋用食。
“掌火的今个不知怎的,把厨房给烧了。”宋吟晚被烟火熏燎过,呛咳了两声,旋即就瞥见了桌上丰富吃食,暗咽了咽口水。
都是她爱吃的。
“那就一道罢。”封鹤廷似是不介意多双筷子。
宋吟晚醒过神,坐了下来,咬唇犹疑道,“不单是厨房,屋顶也破了。”
偌大的侯府,怎能这样落魄呢!
封鹤廷此时稍皱了眉头,“那屋子原是用来放置杂物的,闲置已久,未有修缮,确实麻烦了。”
这话落,边上侍候的封肃脸上滑过一丝古怪神情,可记得那苑屋顶是侯爷临出门前吩咐他给‘凿’破的!
宋吟晚未察,满心想的是破了一大洞可见日月,夜里还如何能睡。
“那就搬回来罢。”
“嗯?!”宋吟晚诧异瞪眼。
封鹤廷仿佛知她所想,眉头皱得更深,“房屋补漏需要一段时日,你无处可去。”又一顿,声音压低些许,“府中诸多眼线,独独苑儿里还算清静。初时能拿风寒做借口,而今痊愈,已是不适用了。”
宋吟晚沉吟思忖,又对侯府内的凶险认知加深了几分,点了点头。根本没有她做选择的余地。
此事议定,宋吟晚的东西又被归置回了主屋。
而封鹤廷的居处则是屏风后的美人榻,颇有风度。
两人各有各的打算,暂且共住了一个屋檐下,一道屏风相隔,倒也难得的和谐。
宋吟晚想到了解决王传甫那事的法子,心底踏实多,哪怕和四叔共处一室,也不觉有什么不安全的。四叔心有所属,又是君子,这一夜委实踏实就睡了。
夜半,呼吸声细弱均匀。
封鹤廷躺在榻上,回想起白日在将军府,他把折子给了乔勇,便去了摘星阁。从始至终,她在房里如何,看得一清二楚。
心跳如雷鼓动。
他翻身下了床,走到了床畔,女子仍是没心没肺睡着。青丝如瀑,遮了一半姣好面庞。
“昭昭。”
床上传出细若蚊声的哼哼应声。
封鹤廷又唤了声,“昭昭。”
“嗯?”睡梦中的人不耐的翻了个身,背了过去。
在她背后的男人却是绽了笑容,定在那良久,大起大落一喜一悲的情绪饱胀在胸口,无声笑着。
他高估自己做那个冷静自持,护她一生的长辈,终究是想得到更多,却错失了。而今失而复得,再难平欲、望的沟壑,也不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