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真人一时有些恍然,片刻后缓过神来道:“我去更衣。”
太.安真人亲自过去扶他往亭外走,对站在亭外的永仪道:“你师父与我有事,你不用跟来,在这里等着便是。”
“师伯,我……”永仪刚想央求太.安真人,只见玄微真人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目光中已带上了平日的清冷漠然,永仪便立刻垂了头,退回凉亭里。
太.安真人见玄微真人走得实在艰难,便命人拿了软轿来,抬他回到自己房中,先将腿上难闻的药膏尽数洗了,换了见客的礼服,再去知客厅中见人。
这番折腾耗了些时间,等在知客厅中的来客已颇不耐烦了。
那是个面上无须,粉面红唇的内监,一张保养得宜的脸孔看不出来多大岁数,可能二十,也可能四十。
他端坐在厅中主位上,闲闲地伸出一只左手搭在椅边,另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内监正双膝跪在他手边,替他细心打磨指甲。
这人见了被太.安真人扶着进来的玄微真人,也不起身见礼,只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语带轻佻道:“哟,听闻玄微真人受了伤,可此时一看,依旧是风姿绰约呀。”
玄微真人只是默默推开了太.安真人扶着自己的手,身姿挺拔地立在厅中不说话。
太.安真人毫不介意似的温和一笑:“陈公公说笑。前几日观中不慎走了水,我师弟不慎被着火门框砸了下腿,这几日悉心调养,已无大碍。刘公公实在是记挂着咱们上一观,还派您特意前来探望,敝观上下感激不尽。”
陈公公换了只手指给地上跪着的小内监,一双细长的眼睛仍留在玄微真人身上:“玄微真人没事便好。可曾查出来是何故着火吗?”
太.安真人似笑非笑道:“火势太猛,已将一排房屋烧成灰烬,无法探查。不过贫道推测应当是是近日天干物燥,有人不小心碰翻了烛火,纯属意外吧。”
“噢……”陈公公拖长了声音阴阳怪气道,“玄微真人声名远播,若是不幸在上一观中遇难,你观难逃其咎不说,只怕连京中都要大为震动呢。这不,干爹一听说玄微真人受了伤,便急着派我来探望,还送了这许多东西,道是给玄微真人压惊呢。”
陈公公说着便往一旁懒懒一指,另一个小内监便打开了几个樟木箱子,里面除了金银便是各色名贵药材。
玄微真人错开目光,刻意不看那几箱东西。
太.安真人忙道谢:“多谢刘公公记挂。上一观连年受皇家雨露泽被,已接连受封了不少辖地沃田,实在是愧不敢当。”
“给你你便收着。回头圣上需要卜卦问天时,自当还要请您去的。”陈公公倨傲地抬了抬下巴,又换了根手指给小内监修磨,“久闻玄微真人精于星象,怎么这么多年了,也未曾见您去替圣上观一回星,算一回国运呢?”
玄微真人看着远处青砖地面,冷声道:“国运由上位者施政经营而定,好坏皆看圣心,何必推到星象头上?”
陈公公脸色未变,只笑了笑道:“照您这么说,历朝历代的钦天监,可都是白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