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
一声声柔软的轻呼把赵玉仪唤醒, 她慢慢睁开眼睛, 感受到肌肤上冰凉的存在。
颜婳缓缓一笑:“刚才下雨了, 滴在公主脸上。”
赵玉仪之前没察觉, 颜婳的声音居然可以那么柔软清甜。
她伸手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哑声道:“我身边的宫人真是越来越不得力了。”
平白背了一口大锅的宫人默不作声地垂下头。
颜婳道:“殿下不如先去梳洗一番。”
赵玉仪离开, 宫人上了一盆温水, 她手指碰了碰静止的水面, 一阵涟漪出现又无声消失。
她歪头,水面中华服少女也向她歪了歪头。
她问道:“这是什么”
水中少女模样还是那番熟悉的模样,可眉心中,却有一点梅红, 形容姣好, 秾丽富贵却又不会流于艳俗。
宫人低头,轻声道:“是颜小娘子画的。”
等见到颜婳, 赵玉仪淡淡道:“你手艺不错。”
颜婳掩口一笑:“公主为何要夸我明明这是一瓣梅花爱慕公主容颜,贴在公主额上谁都抹不去,怎么公主还以为这是我画的吗”
赵玉仪:“……”
赵玉仪眉心一跳:“随便你。”
这女孩生的一副可爱憨厚的样子, 可她一眼就看见了她极为灵动的眼神。
如今果然是, 鬼话连篇。
难不成以为她会相信这种话
颜婳笑眯眯的:“我平日里懒得涂涂抹抹的, 幸好公主不嫌弃我。”
赵玉仪听出她口中回避之意, 不过她本来叫她入宫也不单单为了这一件事。
看颜婳画的花钿并不是她主要目的。
她扬了扬下巴:“你在我宫里入了哺食再离开,到时候让人送你回去。”
颜婳也没拒绝,很是愉悦地在宫里吃了一顿不错的大餐。
等待赵玉仪带着她, 到了德兴门,她突然就明白赵玉仪的用意了。
晏师清长身玉立,他身边有个年岁不大的鹅黄春衫葱绿褙子的少女,容貌端丽清雅,举止得宜。
两人看似之前有过攀谈,那少女不知为何,姣好的美目边缘隐隐泛红,仿佛有泫然欲泣之意。
她脑海中顿时翻涌出无数种狗血的故事。
晏师清见到她来了,淡淡道:“我还要陪舍妹归府,那就先一步离开了。”
李碧芙紧紧抿着唇瓣,颜婳亲眼见到她精致宛如玫瑰花瓣一样的唇渐渐失去了血色,良久,她才哑声开口:“有缘再见,晏郞。”
晏郞
颜婳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什么大不了的消息,差点没跳起来。
自从到了玉京,颜婳听过许多人对晏师清不同的叫法。
但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他“晏郞”这种带着暧昧距离的话。
她狐疑地眼光盯着他,没成想这家伙表面正经,背地里勾搭了不少小娘子啊。
晏师清怎么可能没注意到颜婳的眼神。
但他没有任何要对颜婳解释的意思。
赵玉仪揣摩着晏师清的语气,心想恐怕表姐这次又失败了。
她也是不明白,晏师清同样是两只眼一只鼻子一张嘴,怎么就那么招她表姐喜欢。
要不是李碧芙自己心慕晏师清,赵玉仪才不会想让晏师清这个讨厌鬼当她姐夫呢。
因着有晏师清接颜婳,颜婳就和公主辞别,晏师清做事情一向周到,甚至他早就已经向李皇后那里打了招呼:“往这里走,我先和你去见太后。”
按照辈分而言,宫中的晏太后正是晏师清亲姑姑。
颜婳见左右无人,悄悄拉住晏师清袖子,压低声音神秘道:“那是李碧芙”
晏师清瞟她一眼,眼神的意思是“你问这个做什么”。
颜婳嘻嘻一笑:“妹妹关心世子哥哥婚事,特地问问还怎么了”
心里的怪异感她只当自己能忽视了。
晏师清道:“不要胡闹,她是李相的女儿。”
“她是李相的女儿,你就不能喜欢了不成”
晏师清淡淡道:“我与李相诸多政见不同,若是娶了他的女儿,像什么话。”
她反问道:“她要不是李相的女儿,你会喜欢吗”
晏师清这次顿了顿,脑海中回忆起李碧芙清丽无暇的容貌和如诗如画的才情。
当然,还有她望着自己情意绵绵的眼神。
“哪有‘如果’我对她并没有额外的心思。”他摇摇头。
世间男子,愿意追捧的女子都宛如树上的果实,踮起脚就能够到。
而李碧芙不一样,她出身高贵,才华横溢,性情温雅,是无数玉京男子梦寐以求的伴侣,然而可望不可即,就像是那高高的明月。
可这样的女子对自己一片痴心,晏师清说没有过动容,那是假的。
只不过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一向缺乏同情心。都说烈女怕缠郎,可女子追求男子,最忌讳的就是一个“缠”字。
就像是天上的月亮变成了掉在地上腐烂的果实,随手可得到的东西,反而失去了诱惑力。
虽然欣赏李碧芙情操且大魏民风开放,但晏师清并不认同,女子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动追求男子的行为。
更何况,他的理智远远凌驾于他的感性,早在知晓李碧芙身份那一刻,她再漂亮,再出色,再有才华,晏师清都将她划到了决不可深交的一类人中。
颜婳问他“如果”,可这世上最难参透的就是“如果”,晏师清只能告诉李碧芙什么是不可改变的“结果”。</p>
颜婳听到这话,只觉得有点酸,有点怪,心里有酸酸的情绪在发酵。